这么说来,这人在火车上给赵之晴留的地址,泰半是胡诌的。赵之晴虽然行为新派,但终究具有女性的矜持,不会贸然地去拜访一个男人的住所。
而那电话,也许是旁的什么地方的号码,也许是朋友家的,总之,是为了方便赵之晴与他进行联系。而可悲的是,赵之晴竟也傻傻地相信了,还主动打电话,约这男人出来见面。
那阵子,赵之晴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仿佛是在享受一场浪漫的恋爱。现在想来,只觉得愈加可叹可悲。
人的心怎会这样坏?只为了一时的新鲜,只为了那奇怪的虚荣心,就这样去蒙骗,去敷衍一个对爱真挚热烈的女子。
程嘉树心中沉重,为赵之晴的遭遇深深叹息。
他踌躇一会,终究还是将这事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阿景。
他知道阿景对赵之晴的心意,所以他实在不忍心,至今还让阿景一无所知地被蒙在鼓里。
阿景本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行事颇有几分机智。否则也不会短短几年,就得了杜三爷的赏识,在青帮里做了干事。
但事关赵之晴,他一听说了这件荒唐的事后,便愤怒地理性全无,按捺不住地上前敲了门,想要兴师问罪。
正巧,今天这户宅院的男主人正在家中。
这男主人亲自开了门,却又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两个面色不善的年轻人。
“你们……找谁?”
阿景目光冷淡地打量这被赵之晴爱慕着的男人:相貌普通,衣着简朴,若是硬要搬出什么形容词来称赞,大约也只能勉强算是有几分儒雅风度了。这人毕竟是个教国文的中学教师。
程嘉树也在打量这男人,他回忆起赵之晴当初对这人的一番描述,不由不承认,那女人是带着清醒的视角来看待这男人的外在的。然而,不出自于外表的吸引力,才更可怕。
程嘉树警觉地瞥了一眼这沈姓男人,他怕好友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便赶紧说道:“阿景,我们快走罢,之晴还在旅馆里呢。”
程嘉树这话也被这位沈老师听到了。
男人平静的面上闪过几分慌乱,似乎是下意识般的往家里扭头看了一眼,这才向他们问道:“你们是小晴的朋友?”
小晴?
阿景只觉这称谓在男人说来,几乎要让他感到恶心。他攥紧拳头,忽地冷笑起来:“你叫她小晴?我且问你,你与赵之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沈老师目光有些闪烁,“我与小晴,只是朋友罢了。”
“只是朋友?”
阿景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凉,冷冷重复这男人的话,突然扬声一笑,“好一个,只是朋友!”
下一刻,他的拳头就飞快地扬起,凌厉地打在男人的面上,给了这文弱男人重重的一击。
不好!程嘉树不过稍稍分神,再去阻止身边满腹怒气的好友,已完全来不及了。
但他一想起赵之晴因这人而遭受的痛苦,就也干脆罢手,只默默看着阿景左一拳头,右一脚的教训,替赵之晴狠狠地教训这男人一顿。
沈家的女主人刚抱着孩子出来探看,见到这副惨景,尖叫一声,就跑回了屋子里去。
阿景混迹帮会多年,打架身手可称一流,何况这掺了他全心愤怒的拳脚,下手自然不会留情。不一会儿,沈老师就被打得凄惨大叫,各处骨头都快断了。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欺骗女人的人渣!”
阿景朝躺在地上呻吟痛叫的男人说道,又用力踢了他几下,惹着男人可怜兮兮地一直哀叫。
此时的阿景,越看这男人的懦弱模样越不爽:他只要一想到,赵之晴竟会爱上这种毫无男子气概的男人,心里就难受极了。
今天,他狠揍了一顿这骗了她感情的负心汉,本该觉得大快人心。
但他反而愈深地感到伤心,为赵之晴,也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