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江惜霜微微一笑:“有人比我大十几岁却嫌我老,说是女子过了十八就不值价了。”
她终于好心放了怀中狸奴,将事情说了个清楚:“你猜春日宴其中有公子说了什么?他说他家世虽然算不上显贵,但妻子还是要年轻才养眼。”
姜藏月倒了一杯茶,随即目光落在她身上,说:“以江姐姐的性子定然是将人打出去了。”
“没错。”
江惜霜眸中多了几分笑意,连带着那双眼都多了几分遇知心密友的光亮,她勾唇:“安妹妹,我生来家世显赫,做不到忍辱负重那一套,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我是女子,也轮不到别人来指指点点。”
姜藏月听她说。
太子卷入私盐案和遇刺案,名声狼藉,退亲后她本以为户部尚书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没曾想倒是一点都不会为自己女儿想过。
甚至在春日宴就迫不及待安排起来。
“女子亦有一身傲骨,更不会因为旁人的指点而羞于见人,旁人指指点点不过是为了显得他们清白高尚罢了。”江惜霜嗤笑一声:“汴京女郎不会逊色于儿郎。”
“安妹妹。”她勾了勾唇:“如你所说,女子亦可做官。”
她目光如锐利银针。
“我曾经以为女子就该拘束于条条框框,女子就该相夫教子,这样才能平安过完这一生。可并不能,反而是我嚣张跋扈的名声能呵退更多心怀不轨之人,至于旁人,装睡的人总是叫不醒的。”
姜藏月问:“所以?”
她与江惜霜合作也正是看中了她的性子,可如今除了合作之外,她觉得还多了一些什么,一些超出她意料之外的情谊。
她这般敢爱敢恨的性子是她所向往的。
茶盏里的热雾顺着扑向眼睫,微微带着烫意,姜藏月眼眸轻抬,平静无波。
她再问:“那你打算如何做呢?”
日光开始变得稀薄,红衣少女沉思良久,只是盯着窗沿的松枝,眸中火焰似要将那松枝焚烧殆尽,她终开口:“我爹不会因为我低头而妥协,流言也不会因为退却而止息。唯有自立才能活得更好。”
姜藏月看着她。
江惜霜笑着道:“安嫔能为了荣华富贵而心狠手辣在当年出手害死我弟弟,可我爹当年因为廷尉府的家世而不敢报复,此事连一点水花都不曾激起。”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每个人之间都有仇恨。
“我嚣张跋扈,但我想为江惜鸣讨一个公道。”
“我更知道汴京有多少场好戏在轮番上演,人人都是带着面具的戏子,可我只要唱好自己的戏就足够了。”
“我要让安嫔死。”
“也不会做户部尚书手上的棋子。”
想到这里,他难得觉得有些孤掌难鸣,是他当真不会讨太后欢喜么?不过是因为母后不喜他与太后接触罢了。
可这对他继位可有好处?
很明显是没有的。
他自小被送离汴京,便是回来,人脉兵马也不及纪烨宁,更没有太多的世家权贵支持。
无非靠的就是仁慈贤德的美名。
他沉思不语,忽而开口:“舅舅,你觉得纪晏霄如何?”
“什么?”沈子濯有些听不明白。
纪烨晁把玩着酒杯,目光从容:“先从他身边人开始拉拢。”
他微微一笑:“听闻安乐殿女使成了六尚尚宫。”
崔府君生辰一过,就连天气也跟着好了起来。
浅金色的日光铺陈在汴京,暖意融融。
偶有不知何处跑来的狸奴在窗沿下慵懒晒着日光,时不时甩甩尾巴,很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