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人暗自猜测之时,传来了消息,安炀新君已至,求见苍赫帝。
此时的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带着几分期待与好奇,想见见这位登基不过两载,与他们太子同年的安炀新君究竟是何模样。
随着一声通传,由安炀而来的贵客终于驾临,身后只有几名侍从,缓缓走上殿来。
“原来苍赫的大殿是这样的。”打量着周遭摆着,不断赞叹低语着,一身嫣红,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站在殿上,四处张望的模样如同好奇的孩童。
“连慕希,安炀新君,前安炀帝第九位皇子,不知你到苍赫是为何事?”高高的皇座之上,祁诩天半阖着眼,垂眸注视着站在殿中之人。
听见他的问话,连慕希抬首望去,“陛下,这一回我可不是以安炀新君的身份而来,我只是连慕希,来访故友的。”
圆润的脸庞,一双眼眸之内只有晶亮的笑意,束着玉冠的黑发由发顶垂落在身,有些微微的卷曲着,一身嫣红的颜色,唇上也是浅浅的粉,衬着那白玉似的面庞,仿佛少女一般的柔和温顺。
身为国君,如此的相貌似乎太过可亲了些,毫无威仪可言,更无法让百官信服,祁溟月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访友?不知苍赫宫中何人是安炀王的友人?”
连慕希瞪大了眼,朝他望去,“不必称我为王,而今身在苍赫,我只是连慕希,如何称呼都好,至于我欲探访的友人……”一双大眼略微弯起了弧度,他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苍赫的太子,二皇子祁溟月,我想找的,就是你。”
见了安炀新君的样貌,再看陛下的态度,大臣们原本对安炀的紧张慎重都缓和了几分,早就听说这位九皇子登上皇位全靠他人相助,而今看来确实也非帝王之相,实在也不值得太过紧张了。
才放了心,却听 他口中竟说出了太子殿下的名讳,还说是为太子而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大臣们又把心给提了起来,太子怎会与安炀新君有所牵扯,又是什么故人,带着猜疑,所有人都往座上那月白的身影望去。
“哦?莫非溟月与你是旧识?为何我却并不记得。”祁溟月望着站在殿中含笑的连慕希,神色淡淡,在他一旁,祁诩天垂眸注视的眼神已略微沉了下来。
“多年之前,我曾随使臣前来苍赫,那时可是溟月殿下的生辰呢,我父皇要人带了茗熏,本是无人识得的东西,也没多少人知道用法,溟月可真厉害,一下子就给瞧出来了,让我好生佩服。”说起当年之事,连慕希抬头望着祁溟月的眼中除了笑意又多出许多赞叹。
连慕希一提起茗熏,所有人都恍然记起,当时确实曾见过安炀使臣身边带着一个孩子,年岁不大,与当时的二皇子相当,安炀使臣对他的态度也很是特别,似乎十分紧张他。
原来他竟是安炀的九皇子,又成了如今的安炀王。
当时连慕希与他一样,才是几岁大的幼童,却还记得此事,看来确是对此印象深刻了,祁溟月挑眉,露出了恍悟的神情,“原来那被唤作慕儿的孩子便是你。”怪不得父皇提起连慕希的名字时,他会有几分熟悉,却如何都想不起来,原本就是因名中的这一“慕”字。
“溟儿而今夜可这般称呼,慕希不会介意。”圆大眼眸在说着这番话时露出了一丝几乎可算作是天真的神情,似乎也未觉得不合礼数。
作为男子,又是十八岁已成年的男子,脸上出现了如此神情本该是古怪的,但连慕希如此却显得很自然,那种自然流露的神情竟使得殿上任何人都无法对他生出分毫的恶感。
对着连慕希,祁溟月正要说什么,在他身旁,已响起了平平的话语声,“既然并非以安炀君主的身份而来,如何能称呼苍赫太子的名讳。”
听陛下这么说,大臣们都想了起来,当年曾有官员妄称太子名讳而遭了难的,这本就是陛下的忌讳,二皇子自小受陛下宠爱,若有不敬,与对陛下不敬是同罪,而今这安炀新君才来苍赫,称什么访友,妄图与太子攀交,莫怪陛下会有此言。
座上之人语声平淡,大臣们听了这句话的神情却如此谨慎,显然苍赫君主性情难测的传闻不是虚言,连慕希不由现出了一些惶恐之色,“那便是慕希失言,陛下千万不要怪罪。”说着,那双大眼连忙朝祁溟月望去。
瞧见连慕希眼中求救之意,祁溟月淡淡瞥过,并未说什么,侧首看着祁诩天,见他果然眸色深沉,父皇不喜他人唤他的名讳,是他早知晓的,但那深沉的目光之中除了些许不快,掩在其下的还有另一种幽暗之色。
对着祁诩天扬起了唇,祁溟月以眼神示意着,已猜到了他的用意,对站在殿中的连慕希说道:“来者是客,父皇只是玩笑罢了。”
在祁溟月说完之后,祁诩天点了点头,“不错,来者是客,”沉沉的话语声听不出喜怒,分明可见他唇边已扬起了弧度,却无人分辨的出那笑中是否还有他意,只听那不紧不慢的话语声继续说道:“苍赫不会失礼于贵客,不管何种身份而来,身为安炀皇族,朕岂会怠慢,一会儿自当设宴款待。”
连慕希闻言这才缓下了神色,“多谢陛下了,怕自己来的匆忙,未免太过唐突,我有遣人先行,不知眼下他在哪里?”
先行之人……祁溟月半敛下眼眸,闪过了一丝冰冷,抬眼注视着连慕希,微笑着说道:“不知先行的是谁?今日宫里可未见过安炀来的。”
“本应是我随行之人,难道他还未至苍赫?他可是比我先行了好些日子,总不会是路上耽搁了吧。”垂着首,连慕希显得有些苦恼,随行之人失去了音讯,倒像是很严重一般。
祁诩天与祁溟月对视了一眼,想起了宫内近日来的事端,还有他们两都料到的那人,“若是进了宫,自然不会无故不见,不知他是何名?”
话音落下,连慕希抬起头来,张了嘴刚想回答,便听殿外传来了通报之声,“陛下,有人自称安炀随行,请求上殿。”
“对了,一定就是他,陛下可否让他上殿?”连慕希一脸恳求,圆亮的眼眸中那带着些哀求的模样让人难以拒绝,也让众人都有些难以相信,安炀新君竟是这般无用软弱之人。
对着连慕希那与身份不符的性子,祁诩天却并无任何异色,缓缓颔首,对通报之人说了,“放他进来。”
众人听陛下答允,等了片刻,便见那名随行缓步踏上,一身青灰色的衣袍,容貌清秀,年岁也不大,眉目之间却有几分熟悉,一步一步的走到殿中,毫不慌张,依足了苍赫之仪,行了礼,叩拜了下去,“安炀连朔,叩见苍赫陛下。”
连朔?听他自报姓名,群臣都是一怔,连忙再仔仔细细的打量过去,那眉眼,那容貌,竟是当年被陛下遣回安炀的祁涟朔,苍赫原先的三皇子!
怪不得先前瞧着便觉得熟悉,本已快忘记了他的样貌,此时听了他的名字,连朔,祁涟朔,岂不正是用当时的名字变化而来,再细细瞧了,果真就是当年争宠不成,未得太子之位,反倒败露了自己身份的那位。
文武百官望着听得眼神顿时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此时他已是安炀之人,但终究是从苍赫出去的,还是以那种方式,实在是不大光彩,这会儿回来了,倒像是无事一般,竟不见半点羞愧之色,斜眼瞧着他,不少大臣已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当年的祁涟朔,也就是而今的连朔,似乎对周遭的那些眼神和私语毫无所觉,站起了身,并未对连慕希说些什么,却是先朝着殿上的祁诩天与祁溟月望去。
“虽然过了许多年,但今日又回了这里,见了陛下,还有……太子殿下,”说到这里顿了片刻,连朔脸上仍是含笑的模样继续说道,“仍是十分想念,也觉很是亲切,连朔已非当年的涟朔,望陛下与太子殿下别再介意当年那些事才好。”
当时的少年站在眼前,身形已高,模样有些变化,但未变的却是与当年相同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与欣然,好似真是十分欢喜的模样。
闯入地宫,又烧毁宫妃楼阁,似乎全不是他所为似的,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但不论他如何隐藏,并肩高坐与殿上的两人都可由他身上觉出些微妙的变化,当年活泼讨喜的少年此时已将那些心机掩在了更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