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紧双眼,正准备着以死迎敌,却久久不闻动静,俄顷一声轻响,却听风声又起,罗贯中睁开双眼,见刘伯温横抱一人,叹道:“公子太急了些,你怎地也不劝他?”
待他看清刘伯温手中所抱之人,却是大吃一惊,这正是适才状若疯魔,癫狂不已的宋青书。
刘伯温轻轻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血沫,一手持住,另一只手搭上青书脉搏,面色登时一变。^^^^
罗贯中瞧他脸色铁青,好奇道:“他……”见刘伯温横目瞪来,他嗫嚅一下,又道:“公子……怎么了?”
刘伯温长叹一声:“百脉俱损,神志错乱。”罗贯中惊道:“那……那当如何?”
刘伯温再一把脉,摇头苦笑道:“当今之世,唯有一人能救他。”脚步轻摇,已然步出山谷,走入迷阵。罗贯中不识此阵,不敢逗留,三下两下,赶上刘伯温步伐。
晚风徐徐,送走寒鸦两只,原要绕树三匝,如今却是无树可绕。烟尘渐渐落下,原本清淡雅致的山谷一霎间便成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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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上松柏长。
张三丰远游归来,依旧是在后山闭关,两间小木屋并肩而立,树藤花鸟,相映成趣。
这一日,他正坐关之中,却蓦地心头一动,长出一口气,微振衣袖,推开太极鱼状的门扇,缓缓踱步而出。
道袍上沾了许多污垢,张三丰早年有号曰“邋遢道人”,正是由此而来。他念及当年趣事,不由微微莞尔,内力运转间,全身上下的毛孔张开,一呼一吸,一张一阖,一股无形之力将那些许污垢灰尘皆尽冲开,簌簌落下。****
两间木屋之间隔的并没有多远,不过十丈左右之距,却有一条小道相连,青黄相间,颇为雅致。
张三丰轻叹一声,沿着小道慢慢走着,走向另一间木屋。
这间木屋之中,书架上堆满着密密麻麻地书册;床上整整齐齐,凉席轻放,石枕颇为落寞的躺着;那张古朴肃穆的流水之琴也静静摆在桌上;一把木椅子已有一只腿被蚂蚁啃得差不多了;桌上地那把茶壶中,茶垢似乎也凝成一陀,再难刷的干净了,而那只茶杯,却是经不起岁月蹉跎,瓷把儿断落一旁,很有些凄凉的味道。
张三丰袍袖微微鼓起,正欲驭使气劲荡开灰尘,却又陡然一笑,徐徐走上前去,伸出手来,一下一下,轻轻拂去桌上薄薄的一层灰,每一落手,便见五条手指印在淡淡的灰尘中长长拖开。
看了看沾满了土灰的手心,张三丰脸上蓦地绽放出笑颜来,很开心,很开心。便仿佛一位垂垂老矣的祖父,颤巍巍的亲手为孙儿铺好床垫,嘴角含笑,心中欢喜。
这一代大宗师,心中渴望着地,未必就是威震天下、扬名武林,甚至于流芳百世。
自从寻回俞岱岩后,武当七侠重新聚首,却又生出矛盾,张三丰心中烦忧之下,又更迫切的想寻回当年那个陪他坐关,陪他聊天,陪他论武,陪他谈文的小小少年。
张三丰拭去木椅上的灰尘,弯腰坐下,望天上云卷云舒,地上草色青黄,嘴角上挂着慈祥笑意,久久不散。
是啊,在张三丰眼中,他永远都只是个小小的少年。会屁颠屁巅的跑过来问他这一句道家法诀什么意思,与所修习的内功有何干系,还是藏着什么深刻地道理;也会无所不谈,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偶尔更会兴致忽起,出手试他武功,而后随手传下两招精妙武功,看着他并不怎么感兴趣地那张淡漠的脸,张三丰总会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给老道士学好武功,武当谁来担当?
但是,现在张三丰心中却没想什么谁来担当武当地问题,只是淡淡的笑着,心中涌动着淡淡的温馨,淡淡的回忆。
第一百九十六章 … 回忆
张三丰端坐在这自己亲手搭建起来的小木屋中,微风徐来,颔下长长胡须随风而动,神色缅怀,姿态若仙。
天外万里无云,晴空朗朗,可是出行的好天气。
但张三丰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唯有清风不断,吹动衣襟。
当年…华山之巅…
杨过大侠方登五绝之位,号为西狂,长袖飘飘,何等的风姿绰约,何等的绝世锋芒,何等的意气飞扬?
那个时候,自己才十四岁吧…
他闭着眼睛,仔细去回想着那个在玉女峰的低吟晚风中痛哭流涕的少女面容,那是他一生见过的最美风景绝美到他一想起来,便立刻低下头来,不敢正视前方。
然而,张三丰似乎丝毫不能记起,那个少女的脸庞到底是瓜子脸,还是鹅蛋脸…
她的鼻子是笔挺的么,还是微微翘起的…
她的眼睛是双眼皮呢,还是单眼皮…
她的嘴巴是下唇厚些,还是上唇厚些…
她的耳朵是喜欢藏在发丝后头呢,还是露了出来,盈盈秀气,温润如珠…
时间…果然是可以磨灭很多很多的。但是,心中牵挂着的那缕情愫,姿态永存。
张三丰闭着眼睛,微微摇头,嘴角挂起恒久不落的一丝笑意。
后来呢,觉远师傅教授自己学习九阳神功,都只是当作强身健体的法子来练,不知不觉。几年的时光,一晃而过。
再次见到她时,她地脸上已然带上了风尘,尽管现在他记不起来少女的模样,但是那伸出右手撩拨发丝的绝美神态,却深深镌刻在他的心中,至今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