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枫割寺这么危险,她不能留在这里。”我低声自语。
张百森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沉默地接过萧可冷手里的画,向院子外面走去。这种微妙的形势下,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因为任何人都不会听从他的劝告。
“很快,我就有破解‘黑巫术’的办法了,信我一次。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只想回报你什么,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点,也能代表我的心,好吗?”关宝铃的另一只手压在大亨手背上,低声恳求着。
当她蹙着眉、微微嘟着红唇、半仰着脸撒娇笑着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看不见的幽灵巨手狠狠揉捏着,又像是凭空跌落的冰棱,在阳光照射的廊前,訇然碎裂。
“宝铃,我不该允许你一个人到北海道来,知道吗?上次你失踪时,我险些冲动得血洗神枪会。你对我太重要了,胜过生命……”大亨情真意切的表白,比飞蝗般的羽箭更凌厉疯狂地洞穿了我的心。
这些话,本该是我,在情丝迷离的花前月下亲口告诉她,而不是由垂垂老去的大亨,当着我和萧可冷的面干巴巴讲出来。
萧可冷皱着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用一声叹息代替了所有的语言,匆匆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我、大亨和关宝铃,还有越来越凛冽的北风。无数冰棱狰狞地悬垂在大亨头顶的廊檐下,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希望它们全部断裂,然后挟着风驰电掣般的重力加速度,倾泻到大亨头顶上。
“有风在,我不会有事的。再说,你不是还布置了很多外围人员,随时都可以保护我?给我一星期时间,如果不成功,我一定会乖乖离开。”关宝铃的语气越来越坚决,她那样外表柔弱的女孩子,一旦固执起来,丝毫不会让步。
我苦笑起来,不知道她这么说对我而言,是值得高兴还是应该悲哀。
“他?”大亨转身,眼神凌厉地射到我脸上。一个男人是不可能把属于自己的美丽女人,放心交到别的男人手上的,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像是受到挑衅的野兽,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状态。
“对,他,我相信他。”关宝铃又一次清晰重复着说过的话,并且抬起手,伸出食指指向我,眼睛里跳跃着不知是顽皮还是嘲讽的火花。
“哈哈,你们相互认识的时间那么短,怎么能这么肯定地相信他?”大亨准备发怒了,下巴又高傲地昂起来。
这种情况下,我可以有很多种插嘴的方式、反击的措辞,但我什么都没说,推开原先关宝铃住的房间门,抬眼看见直挺挺躺着的邵黑,胃里一阵翻滚。还好,他是精疲力竭而死,不像邵白那样,胸口给活生生撕开,死无全尸。
我取了几张白纸在手,考虑着要对寻福园别墅的布防情况做一个简单的规划。反恐专家对军事抵抗、交火狙击方面比较偏重,但他或许不会明白别墅处于“九头鸟挣命”的凶险阴阳格局之下。以美国人的刚愎自用,肯定听不进任何别人的意见,所以,我需要在专家布置的基础上,打破“九头鸟挣命”的死局。
“好吧,你喜欢留在这里,就留下好了,随时给我电话。”大亨无奈地选择了退步。
关宝铃得意地笑起来,声如银铃随风。
我凝视着邵黑死气沉沉的脸,对他的死深感遗憾,如果能把他们兄弟的脑组织切片送入美国的特种医学实验室的话,可能会对探索人类脑电波功能的项目,有重大的推动作用。可惜,面前中国大陆在这方面的研究还没有起步,大好资源只能浪费了。
“如果邵黑的精力能再支持十分钟甚至五分钟,我能看到什么?会有大哥的更多消息吗?”我不奢求一下子见到失踪了十五年的大哥杨天,只求不要得到什么噩耗或者看到他的尸体。
我踱到邵黑的床头,心里没有对死人的恐惧,只有巨大的遗憾和对他最深歉意。为我答疑解惑的同时,却损失了他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绝对是全世界的损失。
“你不该死的,如果能养精蓄锐,不那么快燃尽生命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有更长远的合作,对不对?”我喃喃自语,伸手要去拉动床单,把他的脸遮罩起来,但一瞬间我的心口如中雷击,痛得弯腰急步后退,咝咝咝地连吸了三口冷气。
脑子里陡然变得一片清澈明亮,所有混沌不安的因素一扫而空,一个崭新的念头跳出来:“不对、不对!关宝铃在大亨面前的态度,根本不是男女之间的撒娇,而更像是一个女孩子在慈父面前的有恃无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看起来,并没有暧昧男女的肉体亲昵,最贴近的动作,也不过是紧紧牵手而已。”
“那么,大亨与关宝铃之间,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直起腰,大步走向门口。如果我的发现是有意义的,将会对我和关宝铃的未来有无比重大的帮助。
门拉开,大亨正在门前,手悬在空中,也是要做这个“开门”的动作。
我长吸了一口气,先伸出头去,察看关宝铃在哪里。
“风,宝铃留在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只要她喜欢就行了。拜托你照顾她一下,随时给我打电话。”大亨的表情冷淡严肃,不露一丝笑容。
我笑了笑,一个字都不想说。
“这个院子死过人,不能住了,希望你能马上替她换个住所。还有,如果獠牙魔再度出现,除了保护她之外,对方提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只要能解除宝铃中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