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亲气怒,赵履安也不敢卖关子了,“听说这小秋棠原先跟的是父亲手下的一个团长,叫朱大林的,这小秋棠现在虽然跟了父亲,可是还和那个姓朱的藕断丝连,那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是姓朱的。”
“此话当真?!”徐氏霍然坐起,目露精光,如果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姓朱的,那小秋棠这辈子都别想进赵家的门。
“外边好几处茶楼里都在疯传,应该错不了。”赵履安亲自跑了几处茶馆打听,果然有这样的传闻,不过小秋棠肚子里的孩子是姓朱的这事可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反正孩子还没生下来,说是谁的还不就靠那一张嘴吗?
“小秋棠这个骚蹄子不守妇道,不仅把老爷迷得神魂颠倒,还在外面勾三搭四。”徐氏嘿嘿冷笑,突然有了精神,连牙也不疼了,“这事儿不晓得你父亲知不知道。”
“那小秋棠有心计有手段,八成是被她盖住了,我们断不能坐视父亲被蒙蔽!”
“此事得从长计议,你我此时都不便出面说破此事。”徐氏一脸算计,这话若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定会让赵子嘉觉得是他们嫉恨,那心更偏向小秋棠了,得从旁人入手才好。
“你去把陈副官找来。”徐氏思忖片刻,还是决定找陈副官这个本家外甥商量,陈副官跟随赵子嘉多年,忠心耿耿且又办事精明,是赵子嘉的得力助手,对徐氏这个姨母一向敬重。
“好。”赵子嘉应声而去。
“等一等,”徐氏眯起眼,“你先让人去找几个小报记者,把这小秋棠和朱大林的花边新闻给登出来。”
“那小秋棠跟了父亲的事……”
“也透点风声给他们知道,这些记者捕风捉影的功夫远胜凡人。”徐氏冷笑,“你这事做得隐秘些,让人私下和那些记者接触,你千万不要出面,另外小秋棠那里派人给我看紧了!”
赵子嘉应声而去,徐氏坐得笔直笔直的,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那微颤的指尖却泄露了她的激动,折磨了她几日的牙疼似乎一下子就全好了。
这个年代沪上的报刊杂志种类繁杂,有《新思想》这样的进步刊物,也有一些客观的新闻报纸,当然也不乏以捕风捉影编故事吸引读者的小报,这种报纸专门刊登花边新闻和离奇故事,多是些泼皮无赖似的落魄文人所办,所言之事根本毫无道德底线,虽然正统人士对此一向不屑,可是却颇受一些喜爱猎奇的普通百姓,特别是时髦女郎们的欢迎。
其实不用赵子嘉交代,这几日在茶馆疯传的消息也流进这些小报记者的耳中,他们早就编好了曲折的故事正待发表,没想到竟有人为了登新闻还特地给他们塞了钱,他们自然不会去追问这人要登这则新闻有何用意,只是拿人手短,便很有职业道德地将那稿子又润色加工了一番,说得生动无比,比当事人还真。
这些胡编乱造诋毁名誉的新闻最容易得罪人,可这些报社们也有自己的靠山,他们都住在英法租界中,有黑道大亨在背后为自己撑腰,便是赵子嘉这样的人也不好动他们,何况他们惯用影射,虽从不指名道姓,却让人一看便知所指为谁,就算有人气极了要想告他们上法庭,也自有能言善辩的讼棍为他们鸣不平。
总之这种小报社虽如苍蝇蚊子般可恶,却是谁对他们无可奈何。
第二天一见报果然引起轰动,人人皆知风光一时的赵子嘉头上戴了顶绿油油的大帽子,不由得个个在背后偷笑,一传十,十传百,好事者都想去买上一份读读,倒是很好地带动了这些八卦小报的销量。
小秋棠一向喜欢看这种小报,可今天买了报纸回来一读,却被吓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了过去,心中本就有鬼,此时更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傻乎乎地去派人请朱大林来商量。
这朱大林和小秋棠好上过一阵,本是要娶回去做姨太太的,谁知道赵子嘉也看上了小秋棠,权衡之后,这朱大林不敢得罪赵子嘉,小秋棠也有心攀高枝,便好聚好散了,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两人之间的关系不错,还间或有过几回露水姻缘,故而这事情一出小秋棠立马就向朱大林求救。
这种小报一向都是女人们爱看,赵子嘉虽是一介武夫,却自命清高,自然是不屑看的,而朱大林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有闲心去看报纸,故而无论是赵子嘉还是朱大林都不曾读过这种三流小报,还一直蒙在鼓里。
朱大林接到信时,还以为这小秋棠又耐不住寂寞,想要找他再续前缘,便兴冲冲地去赴了约。
那边盯着小秋棠的人早把这事儿报予赵履安,跟在赵子嘉身边的赵履安对陈副官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
从茶馆的楼上走下两个身穿长褂,面容猥琐的男人,边走边拿着报纸笑道,“没想到这小秋棠不仅在台上功夫了得,床上功夫也不差,哈哈哈……”
“可惜你迟了一步,人家要从良啦。”
“那可未必,你看看报上所说,她这么个人尽可夫的戏子,今后从不从良还是两说呢。”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落入赵子嘉的耳里,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
“赵,赵督军!”一个男子发现了赵子嘉,吓得连声音也变了,手一抖手中的报纸便飘落在地,正巧落在赵子嘉跟前,偌大的标题写着“名伶小棠之情事”。
赵子嘉瞳孔一缩,本来对这种捕风捉影的小报他是半点兴趣也无的,可方才听了这两人所说,心里很不痛快,便想看看这报上究竟胡说些什么,于是俯身捡起报纸读了起来,报上虽隐去了他们的真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