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四月份……”李游忧心忡忡,心里计算着时间。追上石达开大军的时间用不了几天,可李游担心的是石达开接下来的命运。即使他及时赶到,又能够为石达开做点什么?
劝阻石达开离开?
这种事情可能性不大。天京虽然尚未陷落,可是太平军的节节败退以及天京城的太平军首脑的堕落腐朽,已经敲响了天国的丧钟,虽然此时太平军里仍然有不少后起之秀在支撑着战局,但随着清军的布局收拢和太平军可用资源日益减少,天京陷落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可以说,石达开身上不但身系十万太平军的生死,更重要的一点还是,太平天国延存的希望,实际上落在了这一支西征的军队身上。石达开又如何可能抛弃这一支大军,独自逃亡?又或者解散太平军,让这支追随了他十数年的军队沦为鸡犬,任人宰割?
这种事情,李游相信石达开是做不出来的。如果石达开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李游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去救他的。
可是,救石达开容易,救太平军难。以他和蚩尤两人的力量,想战胜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清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事,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
成都城,布政使刘蓉府衙书房。
挂着“养晦堂”三字牌匾的房间里面,一个头上盘着一条油乎乎辫子,脸上有着一条狰狞刀疤的男子对坐在布政使刘蓉对面,手里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放了下来,声音阴恻地说道:“布政使大人……”
口中虽然叫着大人,可男子脸上却没有多少的尊敬,反而颐指气使般说道:“卑职奉两宫太后皇上、及军机处之命,率血滴子一百三十二人前来办差,此事涉及到我大清朝国运,还望大人能多加包涵,照拂。”
对方开口便抬出了两宫太后皇帝和军机处,就差顾命大臣的名号没有打上了,刘蓉自然不敢怠慢。然而翻阅着直接盖着两宫太后懿旨印玺的密旨,却让刘蓉看得心里一阵苦笑,只是表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妥,点了点头,示意表示理解。
布政使官从二品,在一省一地,算得上是一方诸侯,权力惊人。可是在男子面前,却无法露出丝毫的傲慢之色。刘蓉在官场也打滚浮沉数十年,虽然没在权力中枢呆过,可也已经差不多踏上了官僚体系的巅峰。
但尽管如此,大清朝的“血滴子”这个部门,他却从没有听谁提起过。民间倒是有传说,可作为一个官员,如何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东西。然而当一百三十三个血滴子悄然出现他布政使衙门后院之后,他就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了。
密旨的内容也着实危言耸听。事关宫廷秘闻,也与正流传滇、川、湘、鄂的太平军有着关联。倘若不是对方所有的暗语都对上了,他绝不相信,对方会代表朝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密旨的内容其实很简单。说是内务府近日翻出了雍正帝时期,年羹饶平定大小金川时期上给雍正的秘折,奏折里提到了一件神器,神威无比,红衣大炮与之也犹如萤火与日月争光而已矣。
原本年羹饶奉旨寻找此神物,但因为后来失宠,被雍正处死之后,此事由血滴子接管。然而百十年来,并无多大进展,但近日忽然有征兆显示,神器已经在川西南一带出土,血滴子便率众前来寻宝。只是发现事情大大的不妙,根据情报显示,宝物出土的一带,有太平军出没过,很可能宝物已经落在了太平军的手里,因而血滴子便前来寻找布政使寻求配合和帮助,从太平军手中夺回这一宝物。
这种怪力乱神的话。刘蓉是不会相信的。他更倾向的是,两宫太后或许是见太平军覆灭将近,眼红长毛贼军中的劫掠的财宝,才派遣血滴子前来掺和一脚,准备从各军虎口夺食才是真实的。
但这种话两宫太后自然不会说得直白,但要意会却是不难。刘蓉很清楚此时的为难之处,但作为布政使,这类事情他也难以插手太多,只能给他们开个便条,加入围剿的大军之中而已。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追踪
这名叫纳兰方的男子,似乎看破了刘蓉的心思,并且直言不讳地警告了刘蓉,不要误解了两宫太后的意思。长毛军中的财富,血滴子并不放在眼中。
似乎是为了让刘蓉安心,纳兰方更的稍微暴露了一下自己和血滴子的身份。纳兰方乃正黄旗人,家族显赫,他本身也是一个贝勒爷,而血滴子更是从满人八旗里面遴选出来的人物。血滴子并非从雍正时期才开始设立,而是从满清入关之前便已经出现,筹建血滴子的人,还是先行投靠满清的范文程。只不过那时候的血滴子没有这个血淋淋的名称而已。
血滴子的存在,便是为了寻找传说之中的神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近两百年来,血滴子几乎把他们可能找到的古墓和深山洞穴都挖了一个遍,搜罗的稀奇珍宝不计其数,这些财物只有少量充入国库,大部分都被成员所瓜分,可以说,血滴子家族,基本不差太平军里那三瓜两枣的东西。
纳兰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蓉自然不敢再以之前的寻思揣度对方的行为。心中虽有疑虑,但脸上却已经不再表现出任何的不妥,赶紧的写了公文和准备了对方所需要的物资,打发离开。
只是说不要太平军里面的财富的血滴子,在刘蓉这里却是搜刮了近万两银子的物资,一百多号人更换的骡马,衣物食物,帐篷药物和武器,不是一笔小开销。当然,这笔开销在往上报的时候,账目上自然变成了一万五千两,不管是摊派还是上级调拨,布政使衙门是不会亏就是了。
“鲁先生,我们接下来该往哪一边走?”离开了布政使衙门,纳兰方跨上刚刚换来的骏马,对着身边戴着圆顶小黑帽的老人说道。老人留着八字须,戴着一副舶来品墨镜,穿着一身小黑卦,十足的神棍打扮。虽然被一干血滴子簇在中央,可一身的猥琐气质却遮盖不了。
“自然是西南。我鲁百顺这点眼光还是有的……”鲁百顺说着话,眼睛却盯着手心里紧紧抓住了小罗盘。罗盘的指针不断颤抖着,但总体指向着他说说的方向。
“就算我的眼光出了错,这一块如意乾坤罗盘,也不会出错,嘎嘎……”鲁百顺发像野鸭一般的笑声。旁边的血滴子却肃穆无言,像冰冷的机器一般,只有纳兰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附和了一声:“是啊,只要被如意盘锁定的东西,根本就逃不出我们血滴子的掌心。”顿了顿,纳兰非眼中散发出野狼般的光彩,一夹马腹,高声说道:“血滴子,大清国运就在我们肩上了,随我去!找到神器,平长毛,灭蛮夷!驾!”
……
“哈奇……”李游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用力地揉了揉鼻子,他嘀咕了一声:“谁在叨念我,还是快感冒了?”只是他清楚这两个可能都不会很大。在这个世界,会想他的人根本没几个,而感冒,像他这样的体质,根本没有病毒能够在他身上滋生下去,就被他身体强大的能量碾压粉碎。
“感冒是什么?”跟着李游一路,蚩尤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很多新鲜的词汇,有些词汇放在这个时代都还是超前的东西。好在蚩尤对这些一无所知,李游解释起来倒是方便。但很多时候,解释过程也是相当的无语。
“……就是风寒。”
“哦……风寒又是什么?”
就在这种近乎白痴的互动之下,蚩尤渐渐变得像一个正常人。但对李游来说,蚩尤最大的改变,在他的影响之下,开始不吃生的东西,开始向熟食转变。最大的不妥就是,每一次到了必要的进食时间,李游都要耗费不少时间给蚩尤烤熟食,蚩尤烤出来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类能够吃下去的—完全就是一块块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