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办公室在教学楼二楼,从头排到尾,分别是语文政治组,数学物理组,地理历史组,化学英语组。她敲门喊了声报告,办公室只打开一盏白炽灯,有个学生背对门口站着,很高,修长均匀,以白墨的身高她很少会遇到这么有压力的背影,至少188往上,这对于高一的男生简直是鹤立鸡群。
佘清海招招手让她进来,从书夹抽出一本奥数。
“白墨,卷子我改得差不多了,记得没错的话,你好像是139。以你的数学成绩,去参加奥赛还是有可能的,你拿着书回去研究研究,有不懂的过来问我。”
这么说不是没有实据的,L中,一个年级1500人,一本升学率百分之六十七,近七十,本科达线率百分之百,每一届的重本至少两百来人,这就是白墨的学校,压力大得能把人压垮。高一年级24个班,白墨在21班,其中七个实验班。
比起其他重点,L中又有所不同,贯彻的是放养式学习,一切都靠学生的自觉。
入学排名中,她排在一百八十三,平行班里,这已经算非常不错的成绩了,排第二。L中所有排名都是开放的,学生随时知道自己在这个整体中的情况。
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佘清海这里,男生在另一张办公桌前受训。面前着正装,头发盘起一丝不苟的老师是1班班主任,蔡舒。
“邹辰,这张纸是不是你的?”
“是。”
白墨的角度能看到邹辰的侧脸,抿着嘴,目光灼灼,像只野豹。蔡舒把纸展开在桌面:“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作弊?”
他不说话,挺直着背站立,寂静蔓延。佘清海叫了白墨两声,她受宠若惊:“老师,这本书对于我来说太深了,我想暂时把精力放到学习上。”
啪,忽然一阵拍桌的声音,“你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认吗?”
“纸是我从课本后撕下来方便记忆的,我没有作弊。”
第二章。
蔡舒气的脸颊通红,佘清海翘起腿劝她:“蔡老师,你自个跟自己置什么气,好好问就是了。”
蔡舒喝了口水,深呼吸:“你好好跟老师说你的原因,不管怎么样,作弊都是不能容忍的。”
“我没有作弊。”
佘清海转过头,看着白墨露出满意的笑,和一口参差不平的黄牙。班主任之间的较量莫不过是,刺头学生是其他班的,我们班的是好学生。
“白墨,你答题的思路非常清晰,还是很有潜力的,先拿回去看吧。”不由分说将书塞到她手里。白墨点头,不想和佘清海争论,还书的时候只说自己看不太懂就是了,走的时候她特意往另一个方向从蔡舒办公桌绕过去。
“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这张纸里全部是单词,英语试卷上刚好有一题填词。虽然你是体育生,这次的行为也必须记过,我会通知你的家长。”
邹辰反驳:“难道有单词薄的都是作弊吗?”
“是。”斩钉截铁。
“再说一次,我没有作弊。”
“考试不准携带任何与其有关的物品。”
绕过蔡舒时,白墨看清了他,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没有山崩地裂,没有惊涛骇浪,只有淡如流水的一眼。邹辰的眼睛不算大,却很长,眼角微挑,刻满了叛逆和野性,没有丝毫的心虚,他在陈述一件事实。
“有书的就是作弊,那拿刀的难道都是杀人犯吗?!”
“你!”蔡舒哆嗦着将单词簿甩在他身上,一腔愤怒化为熊熊烈火一点即燃,怎么会有如此不听管教的学生?两张全是字母的纸张轻飘飘地恰好落在白墨脚边,她蹲下来,迅速地扫了两眼把纸张放在蔡舒桌上,是unit16到unit23的词汇。
初中的英语她颠来倒去不知道背了多少次。
白墨犹豫着,她没有和老师顶撞过,若非必要情况,遇上老师她都是绕开着走的,这种冷艳高贵的生物实在难以沟通。明明是长辈,偏偏喜欢以一种朋友的姿态与人相处,说话间若随意嫌你不够尊重她,太谨慎又说你拘谨。
她以成绩,偶尔表露的敬重很好地给佘清海留下乖巧的印象。
电光火石的一瞬,她感觉自己疯了,有个声音跳出胸腔。
“老师,这次试卷上的5个填词,有2个是unit5的,有1个是unit7的,还有一个应该是超纲的,这些单词全都不在这两张纸上。”
此话一出,不亚于一桶凉水当头扑下,蔡舒顶着满头烧焦的烟,她仿佛能看到,老巫婆整齐的盘发忽地爆炸,卷曲起方便面夸张诙谐的弧度。
另一边,佘清海拼命打眼色让她不要多管闲事:“白墨,你先回去。”
“这位同学,你的意思是我处理得不对,邹辰的行为不是作弊是吗?”
三个人的目光打在她身上,聚光灯似的热度。那道斜长的目光中有打量,还有不耐。她定定神,尽量使自己的存在感变得低一些,话更圆滑一些:“我只是说卷子上没有那些单词。”
“哦?没有单词,难道高考的时候,也允许你们带着这些进考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