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伴随着干涩而夸张的嘎吱声在钥匙孔中转动。
我站在昏暗的走廊中央看着玄儿开门的动作。
从这里——
是的,18年前凶案发生的那个晚上,从这里——从这个相同的位置,九岁的玄儿看到了站在房中的那个人影。
一个穿着几乎和背后的墙壁融为一体的黑衣服的人,一个头发蓬乱的人,一个玄儿未曾谋面的人,一个神情恐怖地等着自己的人……
“怎么了,中也君?不进来吗?”玄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漆黑的房间在他刚点上的蜡烛照耀下略微亮了一些。我感受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应了声“马上来”,迈出走进房间。
屋里只有我们两个——
市朗应该正照着玄儿的指示留在大厅里等慎太。野口医生是和我们一起出来的,但走的是相反方向。虽然我也想知道他要去哪儿,却没心思问玄儿。总之,我心里有一种连我自己都觉得异常的兴奋,只想着必须把玄儿带到这里解开18年前的凶案之谜……
“那么,你要为我解开什么?怎么解?”玄儿在点完几个烛台后问道。虽然他装出轻松的口吻,但从他盯着我的锐利眼神中,我可以窥悉他内心的沉重。
“我——”说着,我将手伸入裤子口袋中。口袋里放着那块从大厅桌子上拿来的怀表,我把它拽出来给玄儿看。
“我从今天早晨起就一直在琢磨这块表。”
“哦,是这个吗?”玄儿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江南君带来的这块怀表为什么与18年前的凶案有关呢?”
我重新戴好头上的礼帽,抓着怀表的链子把它提到眼前。
“罗马数字排列在古典式的圆表盘上,表针定格于6点半。我感兴趣的并不是这表本身……”我把目光从眼前的怀表移到房间南侧的墙上,“而是与这相同的那块表,那幅画中的表!”
通往隔壁密室的翻转门依旧是今早我们离开房间时的样子。藤沼一成的那幅油画朝着我们,画中那块巨大的怀表与我现在手中的这块怀表都指着同一时刻。
“不过,在此我并不想过多地去思考画中这块表本身的含义。我们可以把它看做是极具暗示性的……仿佛是画家预测到某个未来而画的。不过,这暂且不去管它——”我注视着画框中那不可思议的景象,“我想核心问题在于整个这幅绘有怀表的画。”
“啊——”玄儿双手抱在胸前,焦急地嘟着嘴,“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是吗?——那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房间。然后我把目光停在窗边的书桌上。
那里面可能会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因为事先没时间准备,所以现在只能在这间屋子里找了。
“怎么啦?难道这次你又觉得这张桌子有问题吗?”
我没理会玄儿的抬杠,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开始在里面找。
果不出所料,我很快就找到了可用的东西——那是一把旧裁纸刀。
栗色的木制刀柄上雕有花纹,刀刃部分虽是金属的,但照例涂了无光泽的黑漆。这把刀已经有相当的年代了,看上去也不太锋利,但我想应该足以达到目的了。
“你说过本来这个画框——”我再次将视线投向南侧的墙壁,“和现在位于翻转门另一侧的画框一样,是直接造在墙上的‘只有边框的画框’。而且建造这样的装置是为了能让达丽娅夫人和玄遥类似地体验到他们所热切期盼的‘不死性’第三阶段。”
“嗯。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但是玄儿,真是如此吗?真的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玄儿板着脸,一脸迷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把怀表放回口袋,用左手拿起抽屉中的裁纸刀向南侧的墙壁走去。站在藤沼一成的画前,我把刀交至右手重新握好。
“这幅画到底是有多大价值的艺术作品,我这个外行是不会明自的——所以我要对它动粗了,你闭上眼睛吧。”
我撇下满脸狐疑的玄儿,将刀向那画插去。我避开画面中央偏下的怀表以及如蜘蛛网状扩展的表链,选定红紫色的背景的一部分,按下刀尖。
“你干什么,中也君?”
“玄儿,你好好地看着吧!”
我命令道,同时用力将刀从上向下移动。干燥的油彩被切碎了。随着刀尖的移动,那里发出尖厉的声音。那是一种熟悉的摩擦声,与其说让人感觉异样,还不如说让人觉得不快。
“这声音是……”玄儿自问般嘀咕道,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正如你所想的!”说着,我改变了操刀的方法。
我将刀尖插入刚才造成的纵向伤痕——油彩被削掉后形成的细槽——的内侧,然后横向用力,将周围的油彩削落。一阵作业后,纵横十几厘米的平面上,大部分油彩都脱落了。
如果真像玄儿所说,那么油彩下面应该是黑色的壁板——准确地说应该完全是翻转门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