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裴木兰独自一人,身边并不见裴蓑,小小的孩子右手持虎符,“叫铁木耳出来,我有话要说。”
&esp;&esp;林媚春的爷爷乃是蒙古大将,元朝属于世代军籍,林媚春便也是军籍,遗世相传。林媚春真的对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跪拜下去了,“赛吉尔请圣驾亲安,圣躬安。”
&esp;&esp;虎符不过是一块黄铜所铸造的印章,它所涵盖的意义却非凡,那是实力和杀戮,是军队与绝对的武装权利。
&esp;&esp;云娘一见那东西,就流露出来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木兰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云娘,云端生的女儿。云端生过去是大都御用皇庭织造,后来元军撤回辽东,云端生没走,留在大明做一个普通的匠人。洪武二十三年的时候,云端生被人出卖了,被人告发他是元军留在大明的奸细。”
&esp;&esp;“告发云端生的人是裴正川的乳母,也就是吴姬的母亲。你恨裴家,也恨裴正川,更恨吴姬。你和裴墀交好,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手刃吴姬,为你父亲报仇。”
&esp;&esp;“云端生被打断了腿,半生残废,你恨极了。吴姬本身也不清白,她母亲和元朝的一个将军生了她,但那将军死在克鲁伦河了。吴姬其实年纪比裴正川要大,要大上许多,但吴姬的母亲说了谎,她说自己是与汉人成亲,生了吴姬。那都是谎话,吴姬身上就流着蒙古的血液,她和裴正川是一样的,一样的不受待见。你父亲却知道她的往事,知道吴姬的秘密,所以那人先下手为强,你父亲给那个女人做了替死鬼。”
&esp;&esp;木兰瞧云娘,“你引诱裴墀,他却不肯如你所愿,不肯杀了吴姬,所以你失望了?”
&esp;&esp;伊龄贺出来,裴木兰托着虎符,“朱元璋曾说过大明军队‘永不征伐’,他说错了。宣德皇帝要再征蒙古,我父亲原本是要将虎符带入穆阿将军坟地的,但他拿出来了,这一刻交给你,蒙古八族和探马赤分裂已久,他希望你回去,不要让蒙古人因为人数太少而吃了亏。”
&esp;&esp;裴木兰走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她带来了虎符。并留在了这里,南京城内一个不起眼的私家宅院里。
&esp;&esp;伊龄贺在廊下站着,青棠抱来一坛酒,“喝一碗?”
&esp;&esp;媚春抱臂,“咱们要回辽东,你跟我们走吗?”
&esp;&esp;云娘叹气,“如何走,她身边还有一个病人。”
&esp;&esp;青棠笑,“我在这里等你,若你还活着,你就来看看我们。”
&esp;&esp;伊龄贺也笑,他拿着酒坛子,喝了好大一口。“我若是死了,沉入克鲁伦河,永远沉睡。”
&esp;&esp;顾惟玉坐在廊下,伊龄贺道:“娘娘腔,喝酒吗?”
&esp;&esp;云娘转头去推了顾惟玉出来,“你情敌又走一个,高兴吗?”
&esp;&esp;顾惟玉正在养病,不能喝酒,他瞧青棠,“喝一碗?”
&esp;&esp;青棠不动。
&esp;&esp;“那就一口?”
&esp;&esp;青棠还是摇头。
&esp;&esp;云娘抱着酒坛子,直接往顾惟玉嘴里倒,“喝,多喝点,为咱们蒙古烈士送行。他反正回不来了,打败了,他要死。胜了也回不来了,他要回去继承祖业,做蒙古皇帝去了,到时候三妻四妾,妻妾成群的,哪里还有空回来”
&esp;&esp;酒水落下,顾惟玉仰头喝了满嘴,云娘抱着酒坛子,却哭了。
&esp;&esp;云娘红着眼睛,“打什么仗,都甚么朝代了,还打仗?朱元璋打完了朱棣打,好不容易朱棣死了,来个朱高炽,那又是个病秧子,没当皇帝一年,又死了。现在的更好,刚刚上来,又要打,打死了算了,打死了算了”
&esp;&esp;媚春捏云娘手臂,“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光荣,能为蒙古全族战死,我们虽死犹荣。”
&esp;&esp;伊龄贺点头,“虽死犹荣。”
&esp;&esp;青棠撇开头,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伊龄贺伸出手,想要触碰女人的背,指尖没到处,最终只是停在半空。
&esp;&esp;“不要哭,不死的话,我还会回来的。”
&esp;&esp;霍青棠红着眼眶,手指尖却动了动,低头一看,顾惟玉冲她笑,“他们都会回来的。”
&esp;&esp;☆、故人西辞
&esp;&esp;洪熙元年的十一月,伊龄贺带着林媚春回了蒙古。
&esp;&esp;走的那日,顾惟玉腿上覆着狐裘,伊龄贺骑在惊寒上,“我们去跑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