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出出气吧,打不坏,英子机灵着呢,知道躲。”韩兆秋不甚在意地说道。
过了几天,他们夫妻带着英子抱着家宝坐着三轮车到了隔江的一户人家,听说这里的瞎老太能掐会算厉害得很。
英子坐得离妈妈甫秀英远远的,她身上还疼得很,现在的她可不像小时候那样没心眼了,她知道父母重男轻女,大姐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受宠,弟弟是小子受宠,她就是家里多余的,否则也不会在姥姥家里住到七岁。
她有点希望弟弟真是自己克坏的——报应!让你偏心眼子!这么想想,她身上都不咋疼了。
瞎老太半闭着眼睛掐算……“三月二十……天将黑未黑应当是酉时……”老太睁开了眼,“你家这丫头命带官星啊。”
“啥?”
“可惜是个丫头,是个小子这个时辰能当大官,可惜了。”
啊?怎么到最后她不是命硬?
“可惜了,是个丫头,丫头是这个命就是命硬,跟父母缘份浅,以后离你们越远你们越好,她越好,她小时候没在你们跟前吧?”
“没在跟前。”连韩兆秋都惊讶了,这老太太真厉害啊,这都算出来了。
“我说嘛,她在你们跟前长不大,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你们压不住这孩子,她这一生逢凶化吉路遇贵人,可惜贵人里多少点煞……嗯……你们俩个的生日时辰拿过来我瞧瞧。”
瞎老太太又掐算了一下,“你们俩个财运不差,只可惜跟这孩子没缘份,却非要硬凑到一起当父母子女,怕是有宿世的孽缘。”
“大师,看看我儿子的命格……”
“不用看了,你儿子命再好,也好不过你家这个闺女,在一起自然是你儿子吃亏,你们俩个又镇不住你闺女,再加上有两个小鬼作祟,你家啊……太平不了。”
甫秀花心一惊,想起了嫂子的话,真是因为那两孩子没安排明白?“大师我……”
“你别提了,你进屋我就看见了,你身上带着两个小鬼,小鬼心里带着恨呢,你家小子生下来就总有病吧?”
“是,总有病。”
“自来魂魄投胎都是要排班选号的,人家好不容易排上了投胎转世,偏让你给害了,自是要恨你的,你又没给他们安排,连身衣裳都没给人家,人家不坑你坑谁啊?”
“大师,给个解法啊。”
“说解法也有,山上老榆树娘娘慈悲,你买两个新坛子,不要腌过东西的,用山泉水刷干净,写上两个纸牌定了孩子的名字,往里面烧几件纸衣裳,烧些金元宝,把罐子封了,将孩子送给榆树娘娘,埋在树根底下,以后年年烧纸,烧到你儿三十岁上,就没事了。”
“多谢大师点化,那英子……”
“她啊……让她拜老榆树娘娘当妈吧,以后你们就是她的干爸干妈,你们啊,没缘份。”
没缘份?这三个字印在甫秀花心里了,别的倒没记住,什么官星啊,什么贵命啊,人家不都是说了吗?得是个儿子才是贵命……谁让英子没投生成个小子呢?
贵人还带着煞呢……听起来就吓人。
英子倒是记在心里了……贵命?什么是贵命?以后她有钱吗?要是有钱她就天天吃烧鸡,专吃鸡腿,一个人吃两个……
既然瞎老太太指了明路,他们也不好再说别的了,回去买了两个全新的坛子,用山上的泉水洗干净了,搁太阳底下晒干了,把两个孩子的名字取了,一个叫金玲一个叫银玲,名字写在黄表纸上,糊在了坛子上,又往里面烧了些纸衣裳,纸钱金克子什么的。
又找瞎老太太求了时辰,带着两个坛子和英子上了山,老榆树娘娘谁都知道,就在山坡上,四周都没有树,孤伶伶的一棵长得虬枝的大树,上面系着满了红绸子,初一十五有人祭奠。
埋坛子的也不光只是他们一家,总之求个安心吧,他们把坛子埋好了,又烧了些纸。
英子被安排一个人烧纸一个人跪拜,“叫妈!”甫秀英说道。
英子扭头瞅着她,又瞅了瞅大榆树,挺好的一棵树,不过是棵树,甫秀花……偏心眼归偏心眼,没让她饿着也没让她渴着,除了弟弟病的那一回打得狠之外,平时就是偶尔打她一两下子,从来没有真打过她。
“叫啊!”甫秀花怒吼了一声。
“妈!”英子冲着老榆树大喊道。
从此以后,她改了口,叫甫秀花干妈,叫韩兆秋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