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老太太处用了膳,忠顺侯夫妇二人才由大太太引着去了他们的住处,这院子半月前大太太已命人收拾了出来,这半月来更是命人日日打扫,可说是干净得一尘不染。王氏看了心中满意,对着大太太又道了次谢。
太后寿辰这日,内外命妇按品妆扮后早早地便到太后的景华宫外候着等着给太后拜寿,待内命妇拜完了寿,外命妇方由内侍引着进景华宫觐见。这一日,各命妇家中凡是有及了笄的姑娘,皆可随家中长辈一同进宫拜贺。至于为何须得及了笄,宫人道是太后寿辰进宫贺寿者本就极多,未及笄前年岁还小不够稳重,怕不慎冲撞了太后及宫中各位贵人。如怡本还未过及笄礼,无需来此,可太后却是下了懿旨钦点其名,故不得不来凑这热闹,同来的各家姑娘倒是个个脸上喜不自胜,一副荣耀至极的样子。进宫那会如怡看了下四周情景,觉得这大历朝的皇宫除了与北京紫禁城一般极为宏伟庄重外,其它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随着老太太等人进殿垂首与太后行了跪拜礼后,便被太后叫上前去问了几句话,就这功夫,已来了好几拨人前来贺寿,太后实在无暇顾及如怡,让身边嬷嬷取了见面礼与她,如怡便退了下来。
老太太由大太太服侍着留在殿内与太后、皇后、众太妃、大长公主、长公主和其他诰命说话,如怡与三小姐大姑娘则由二太太三太太带着退了出来。出了正殿,便有内侍引着去偏殿歇息。不多时便听内侍来传,余音园里的戏快开了,请各家夫人小姐移步。
到了余音园,各家女眷由宫女引着按品级在西侧看楼坐定后,太后与帝后方摆了仪仗姗姗而来,众人下拜行礼,又与太后道了万寿无疆,太后与帝后由众人围簇着上了戏楼正对面的听音楼三楼,坐定后便有内侍在一楼楼门处唱道:“免…礼…,起…身…,赐…座…”众人这才起了身重新坐定。如怡于西侧看楼二楼处抬头往听音楼望了一眼,远远地见帝后二人分坐于太后两侧,再往下便是太妃、各家王太妃、大长公主、长公主。此时今上正命人拿戏本让太后点戏。又远远地见听音楼二楼的丽人皆盛装华服,知那是今上的妃嫔,公主,与年岁未过十四的皇子。
不知何时,台上已唱起了《过寿图》,如怡便转了心思,听戏去了。这戏,其实静下心来观赏,还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而此刻的东侧看楼则坐满了皇子王公大臣,正兴味盎然地听着戏,二楼的一处桌案上摆着各色精致的瓜果点心,座椅却是空着,不知其主人因何故离了席。
“你今日进宫倒也是早。怎的不去听戏反而到这御花园来了?”说话之人丰神俊朗,若不是其眼中笑意未达,倒会让人以为他真个笑得开怀。此刻他正坐于石椅上看着来人。
“若不早些进宫,在太后处怕是要与那些命妇小姐挤成堆了。你自个年年不去听戏,我就不能也躲上一回?”说话间来人已在石椅上坐下。只见其身着一锻白袍服,前后各绣一团五爪正龙,两臂则各绣着一团五爪行龙,整个人看上去如一杯清茶般让人觉着舒适。
他二人虽是叔侄,却一向情同手足,况做侄子的也痴长做叔叔的两岁,故平日里多是随意。
二人正说着话,便见先时坐于一旁的少年早已起了身。只见他年约十六,威风凛凛,身上更是意气风发。此人正是大历朝的大皇子。
“见过十七皇叔。”大皇子对着来人作揖行礼道。
“大皇子多礼。”荣王微微颔首,也未起身。他来时大皇子已在此,怕也是与自己一般刚开了戏便出了来。
大皇子在先前的石椅上坐下,便有内侍搬来了棋盘,“铭皇兄,”大皇子对着在荣王身旁的赤黄袍服公子道。算起来他也只是大皇子的堂兄,可大皇子对他却如亲兄长般,极其敬重。“今日难得进宫得闲,还请皇兄与我下上一盘。”大皇子自小跟着铭王学棋,也常于棋中听得铭王教授其兵法或为人治国之道,故对铭王十分尊崇。只是自铭王行了冠礼出宫另居于铭王府后,除了去给太后请安便鲜少入宫,而每每铭王进宫给太后请安时,他又多是在学里,故也甚少见得。今日太后寿辰,开戏时听内侍来报得知铭王在这御花园休憩,这才寻了来。
“殿下,这戏才开不久便离了席,于礼不符。”铭王淡声说道,却不想他自个连去都未曾。他今日与荣王身着一样绣纹的袍服,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其所着乃赤黄之色,华丽宝贵中透着高雅大气。
大皇子似是习惯了他的脾性,谦恭地道,“铭皇兄说的是,下次定谨记于心。”
说着二人便一心地下起了棋,荣王于一旁静看。一盘终了,再下第二盘时,大皇子无意间见一太监神色匆匆,便向身边内侍递了个眼神,那内侍见了,差人跟了上去,不一会便听得大呼救人的声响,而那上去查探的内侍也回了来,“殿下,凌嫔娘娘不慎落了水,许嫔娘娘正命人下水相救。”
内侍话音刚落,大皇子便挑了挑眉,停了下棋的动作,这湖离他们下棋之处相隔甚近,真真是扫兴,本想不予理会,想了一想,终是起了身对二王道:“十七皇叔,铭皇兄,容我去去就来。”说着见荣铭二王点头方领着身边内侍往揽玉湖而去。身为皇子,离得远没有听到动静也就罢了,如今离得这么近,若是不去看看,被有心之人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
带着随从到了那揽玉湖边,便见许嫔在那岸边立着,几个宫女太监在那里大呼救人,却未见有人下水。大皇子颔首唤了声“许嫔娘娘”并未行礼。他乃皇后嫡出,故见了妃位之下的宫嫔,无须行揖礼。此时水面只余一圈圈的涟漪,哪里有半点人的影子,想是凶多吉少了。
当有太监欲去寻船来打捞时,水面上却突然有一女子如出水清莲般,破水而出。岸上之人见了有人惊呼出声:“在那!”须臾间那水中的两名女子便被救上了岸来,又有宫女取了披风与救上来的二人披上。大皇子在二人两丈之外站定,命了随身的路公公上前查看,探得二人皆有气息放下心来,遣了内侍去余音园报信,又派了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匆匆将二人安置在湖边的揽雨阁,便有宫女为二人换去湿的衣裳,生了火盆为二人取暖。过了两刻钟,人群突然熙攘了起来,众人见是皇后来了,皆下跪行礼。
第 10 章 。。。
如怡醒后听碧水说,她之所以留在宫中养病,全是因为那日落水的凌嫔被救后竟然诊出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子,因此二人落水之事更是不得不好好查明,故皇后晚间寻了个空亲自与太后道了凌嫔有喜一事,还一起禀了凌嫔与如怡二人落水之事,又说林府二姑娘乃太后孙外甥女,如今在宫里落了水高烧不止,没能照看好太后娘家的姑娘皇后心中过意不去,宫中药材齐便,将她留在了宫中休养。太后听说之后,这两日差人来探了如怡两回。
如怡记得自己当日听戏听了一半有余,去园子里的环漪楼更衣出来,便见凌嫔身边的侍女红莺奉了凌嫔之命来请她到御花园一叙。如怡看着那侍女真有几分眼熟,细想了许久,方记起这凌嫔乃是正四品礼部凌郎中之女,这红莺便是那凌嫔未出嫁时身边的大丫鬟。凌嫔长如怡四岁,在闺阁时曾因学挑绣与各家姑娘一同去林侯府拜访过几次,三年前入了宫,当时只是一名婕妤,今年才晋了嫔。大历的后宫,皇上除了皇后,还可立贵妃二人,妃四人,贵嫔六人,嫔九人,昭仪十二人,淑仪,修仪,婕妤,充容,才人无定数。今上于女色上并不沉迷,故后妃也只有四十余人。如怡听了红莺的话知当日来的除了皇亲国戚,官员诰命皆是三品以上,凌嫔的父亲只是正四品,故其母亲没能进得宫来,许是进宫三年未再见过家人,今日见了昔日故人,才瞅着这个空儿命了人来请。
怕回头老太太寻她,便让碧水回去报信,自己由红莺引着沿着西侧游廊而去,在一座大殿配院的穿堂门穿过,又过了两个角门,再走了一小段路,转了几个弯路,便到了那御花园。只是当她到了那里,却赶巧见到一女子将一人推了下水,还未来得及细想,自己便被人从后面一把推了下湖。幸得她识得水性,不至于溺水。见那同为落水之人狠命挣扎,便一时心生善念,潜入了水中将其带出了水面,自己也因此全身乏力晕了过去。
刚刚皇后招了她去问当日之事,如怡在皇后殿中也见着了那日推那凌嫔下水之人。说来奇怪,众人到齐后皇后未问当日落水之因由,便先欲治凌嫔看顾皇嗣不力之罪,凌嫔大病初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自知理亏只得求皇后开恩,皇后却突然转了话锋,问许嫔当日凌嫔为何落水。那许嫔自当日之事后便一直被禁在自己的寝宫,此时哭得声泪俱下,直说是她不该与凌嫔生那口角,使得凌嫔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