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瘌眼说话不紧不慢,却每一句都冷冰冰的,令人心惊胆战。
“看你黄皮寡瘦,睡睡钉板床吧,舒服得很。”
铁猴的脊背骨上,嗖嗖发凉,钉板床……一根根铁钉扎进皮肉,就自己这副骨头架子,一会就散了。
“长官,小人确实是好人……”
“呸,不打,永远没实话。”
身后的士兵,一把揪住铁猴的肩膀,往刑具上拉。
铁猴吓得身子打坠溜,大叫,“长官,饶命,您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侯长福,”疤瘌眼拉着长声说:“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是上刑收监,二是罚款抵罪,你选哪一样?”
嗯?
事情有转机。
铁猴眨巴眨巴眼睛,明白了。
这不是公然索贿嘛。
反正自己也不是他们要抓的罪犯,就算是打死了,顶多臭块地皮,还不如勒索几个钱,榨出点油来。
这事没得选择。
“长官,小人愿意罚款顶罪。”
“二十块大洋。”
“我……长官,小人是个穷汉子,在牙行跑腿打杂,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那就上刑。”疤瘌眼根本就不想跟他废话。
“别,别,”铁猴咬着牙答应,“长官,小人任罚,只不过,我出来是替老板送信的,身上也没那么多钱呀。”
“好办,你先打个欠条,签字画押。过几天把钱拿来。”
嘿!
这个疤瘌眼,显然是索贿老手了。
还让打欠条……他奶奶的,勒索民脂民膏,熟练得很。
那么疤瘌眼不怕铁猴打完欠条拍拍屁股就走,日后赖账吗?这里有分教,但凡乡间普通民众,都有保甲登记,出门要带路引,你是哪乡哪村,干什么的,家里几口人……人家掌握得清清楚楚。
铁猴又不是土匪流民,有家,有职业,到时候不愁找不到他。
当下疤瘌眼拿出一张纸来,写下一张欠条,让铁猴按了手印画押。
“侯长福,限你十日内还钱,否则抄你的家,连带着你做工的牙行,都逃不了干系。你要明白,我是看你是本分人的面上,网开一面,给你免了牢狱之灾,怎么样,够意思吧?”
“是,谢谢长官。”
铁猴一脸苦涩。
心里把疤瘌眼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
出了衙署的大门,拐过一个街角,铁猴回头狠狠啐了一口,“呸!”
真他娘的,老子平白无故,欠了人家二十块大洋。
他满怀沮丧,匆匆奔向城外。来到南城附近的时候,看见前面一片人声喧哗。
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一丈多高的树枝上吊着一个人。此人以“四马攒蹄”的方式两手两脚绑在一起,吊在树上,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树下,有一群老老少少,正在议论。
“快拿梯子来,把人放下来。”
“怎么回事,他被谁吊上去的?”
“这不是李府的管家么?他怎么被吊树上了。”
有一个身穿长衫,手拿折扇的人,摇头晃脑地说道:“诸位,此乃中了‘搜魂大法’之兆也,你们看,引君脸色象猪肝,嘴角冒白沫,定是得罪了巫婆,被搜魂了,暂且动不得,小心巫婆怪罪下来,牵连于己。慎之,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