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灵惊愕万分,难以置信,半晌才呆呆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并且韩岩已经离开长安城,正在前往洛阳的路上,想来你岳父也会通知你,韩岩此行目的肯定是拔除你家的造纸作坊,等他一来,你如何自处?”
“他敢!”灵拍案而起,声音冷冽。他这些日子顺风顺水惯了,有岳父神撑腰,他在洛阳也是一方霸主,岂是一个毛孩子能动的?
“他敢不敢我不清楚,但人家是陛下任命的少府纸丞,秩六百石,堂堂正正的朝廷官员,统领天下造纸事宜,若想拔除你家的造纸作坊,只需找到太守,出示官印,便会有公文下发,有差役上门。你岳父在长安地位尊贵,可这里是洛阳,太守未必会买你岳父的面子,你当未雨绸缪。”
顿了顿,师真觉得应该把话讲清楚,因为这是今天宴后留下灵的意思,“若是你家的造纸作坊被拔掉,我便只能找弓高侯合作,商人从利,还望灵兄莫怪。”
“你……”灵瞪着师真,没想到师家竟如此市侩,翻脸这么快。
“啊哈哈。”师真假装爽朗一笑缓解尴尬,说:“灵兄莫急,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好让你有所准备,只要韩岩不来,只要你家还在造纸,我当然是先要你家的纸,毕竟我们两家都在洛阳,相交甚深,情面还是有的。”
“如此最好。”灵嗓子里轻轻冷哼了一声,表示算你识相,才要整理衣袖告辞,便突然想起什么,又笑眯眯说:“等我解决了那韩岩,师真兄不如将刚刚那个婢女借我几日使使?”
“这……”师真为难。若不是家有母老虎,我早把她娶了当小妾了。
可若是不答应,那脸上便不好看了,等灵解决韩岩,说不准会找其他人合作走货,毕竟洛阳搞运输的世家还有很多,蛋糕很大,旁人早已觊觎多时了,据说还有人专门跑到弓高侯国那偏于之地去竞购纸张。
一个婢女,再喜欢也比不过日入斗金来得舒爽,师真想了想,一咬牙,“那便看灵兄的能耐了,香儿暂时先在我这里帮你养着,待你稳定住造纸事宜,随时可将她领走,权当是见证我们的友谊。”
“好,师真兄爽快,等我好消息便是。”
灵行礼欲走,却被师真拦了一步,问:“灵兄准备怎么做?那韩岩可是朝廷命官,你千万不要犯傻,不然皇帝追查下来,你我都要夷三族!”
“师真兄多虑了,我当然不会在明处伤害他。”
“那你怎么怎么办?”
“这……”灵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师真是否信得过,最后只轻轻吐了一句:“借刀杀人……”
……
一日之后,同样在洛阳,一处不起眼的平民宅院之中,阳光射入堂屋,照出几点光斑,偶尔有脚步行过,便会采乱了光景。
据孟在房里来回踱步,显得心神不宁。
“据侠……”门外有人急躁躁进来打招呼。
“情况如何?”据孟赶紧迎上问。
“流言不知起处,坊间尽在传您要砍韩岩的胳膊和腿给据桑出气,还有人说拿了韩岩的胳膊和腿,可以换千金,还能得你看重……”
“我何时说过要找韩岩的麻烦?”据桑龙精虎猛,裘衣披身,豪侠气息弥漫,此时眼一瞪,很有股慑人气势。
“您是没说过,可坊间便是这么传言的……”手下苦笑,想了想说:“要不我帮你出面撇清谣言?可是……”
顿了顿,不等据孟说话,手下便抢先说道:“可是那样的话,游侠们便会以为你怕了那毛头小子,昨日才说要他的胳膊和腿,结果今日便食言,有损你的声名和威望。”
“这……”据孟迟疑了,人在江湖飘,混得便是一个脸面,哪怕很多时候被赶鸭子上架,也得强撑着不能弱了气势,不然游侠们便会以为你“不行”,会有流言蜚语,会弱了大佬该有的江湖地位。
“要我说……”手下寻思了一下劝:“据桑的仇真该报,他毕竟是您外甥,那韩岩如此欺辱他,您这当舅舅的理应出头,但散布的谣言的那人我们也不能轻易饶了他,此人居心叵测,挑起事端,拿您当武器用,定要让他好看。”
“韩岩是朝廷命官,背后有皇太子撑着,若是真有人砍了他手脚,那便是袭击朝廷大臣,皇帝追究下来……”据孟忧心忡忡,顾虑颇多。
他喜好打抱不平,当游侠这一辈子扶弱济贫,散遍家财,藏活豪士,不求报酬,这才混出偌大的名声,可也被朝廷所忌惮,皇帝怕他携城自重,七国之乱后便让太守暗中敲打过,这次挚交好友周亚夫又被皇帝弄死,在他看来是杀鸡儆猴,这种关键时刻还出来蹦跶,于找死无异。
可好便容易混出这名声,岂有不爱惜的道理?
进退两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