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籍做了都头,现在不远千里而来,却是什么公干?”方魁见问,便道:“只因至善禅师的徒弟胡惠乾,在广东西禅寺招聚门徒,专与机房中人作对,逐日寻仇,斗得不成事体,万民受害,敢怒而不敢言。近由白安福、陈景升等人,具禀抚辕,请饬两首县派人捉拿,小弟当奉南海、番禺两县差遣,又奉抚宪面谕,特今小弟前往捉拿,小弟既是公门中人,又是快头,安能辞这差事?无奈胡惠乾这厮武艺精强,非小弟所能擒获。因此小弟面禀本县,非求兄长前去协助不能为力。当奉两首县允准,又至抚辕面禀了抚台,当时抚台大人,也就答应。并赏给川资,嘱令小弟飞赶至此,不料走至苏州,忽患小病,稍歇两日,那日散步街头,走入元妙观,遇见相士高铁嘴,小弟就请他代相终身。高铁嘴代小弟相了一回,他说小弟目前就有大难,不在己身,却应在家人,恐遭惨杀之祸。小弟见说,心中便有些疑虑,恐怕胡惠乾这厮知道风声,要往小弟家中寻事,小弟虽在疑虑,却是半信半疑。哪里晓得,还有一人也站在那里,高铁嘴代小弟把相看过,一见那人,他便把所有的物件全行收去,别的话一句也不说,但问了那人客寓的住处,便要往那客人寓里,有话面说。那人也不推辞,就请他前去,高铁嘴又叫小弟同去。及到了那人客寓里,进了房间,只见高铁嘴复向房外望去,见是无人走过,便向那人纳头便拜,口中称道:‘罪民不知,跪迎圣驾,罪该万死。’小弟见了,更是不解。那人见高铁嘴如此情形,也觉暗暗吃惊道:‘你切莫如此,勿要错认,我系姓高,名天赐,顺道至此游玩,你何得如此称呼。’高铁嘴又道:‘圣上切勿隐瞒,除却当今天子,哪里有这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圣天子见他所说已经道破,只得自认因微服南巡,改名高天赐,恐怕地方上惊扰百姓。当下圣天子又谕令高铁嘴切勿声张,彼时高铁嘴又命小弟叩见,圣天子因问他如何知道小弟家中恐遭大难,他便说了许多话,圣天子听他言语,便问小弟到四川峨眉山何事,小弟就将胡惠乾恶霸一方,倚仗少林支派,无恶不作。因奉抚台差遣前去捉拿,因自己力不能敌,去请兄长来助的话,奏了一遍,当下高铁嘴插口说道:‘原来方兄是白眉师尊的门徒,我等幸列同门,真是幸会,但是方兄此去,白眉师尊及马道友均不在峨眉,现在四川。若非途遇小弟,方兄徒劳跋涉了。’此时圣天子听见他说,当又问了他名字,他说叫高进忠,与小弟同门。天子又向他说道:‘你既与方魁同门,又知家中他赶往?br》
第66回 闻家信方快头垂泪 探消息马壮土逞能
更新时间:2008…2…24 10:28:51 本章字数:2860
话说方魁诸事已毕,正拟日内即与马雄回去广东,这夜在客寓安歇,忽然得了一梦,只见他妻子儿子,满身是血,站在床前。他妻子向他说道:“方魁你急公好义,要想为民除害,远离家乡,却害得妻儿,被胡惠乾惨杀,而今事已毕,还不及早回家,尚在这里耽搁什么呢?”说毕,望着他痛哭。方魁心中一急,醒来却是一梦,再仔细听,正交三更,复将所梦仔细详察,知道家中有祸,应了高铁嘴的话。登时暗自流泪,再也睡不着,好容易挨到天明,起来梳洗已毕,急急的去寻马雄。到了广慧寺,却好马雄才起来,他因将所梦再陈述一遍,乃说:“照此看来,小弟家中定然凶多吉少,还望兄长即日起行才好!”马雄心中也知他这梦甚是不祥,也就说道:“我与你回明师父,即与你同行便了。”当下即同到方丈,与白眉道人说明一切。
白眉道人道:“既然如此,尔等两人可先前去,为师不日随后也来,大约下月半后也可到了,届时尔等可到西禅寺寻找。”方魁、马雄二人答应,即刻拜别了方丈。马雄便到自己房中,稍事料理,扎束了一个包裹,藏好兵刃,就与方魁出了寺门。回到客寓,方魁也就急急收拾,将包裹打好,算明房饭钱,即与马雄离了四川成都府,直奔广东省而去。正是归心似箭,晓夜兼行,在路行程不到一月,已至广东境界。方魁就沿途打听,稍有风闻。
这日离省城还有六七十里,一个小镇上,二人腹中饥饿,就拣一座酒店,用些饮食。进得店门,只见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一见方魁便喊道:“方老板,你老人家回来了。”见有人招呼他,抬头一看,却是脸熟,可记不得他姓甚名谁,当下问道:“你是何人?素不相识。”那人道:“你老人家怎么不认得了?我叫徐三,现充番禺县东二班的早伙。”方魁听他说,才想起来,因道:“不错,不错,我实在是眼拙,记不起来,既是我们班中人,你谅该知道胡惠乾的事,现在究竟如何?”徐三道:“你老不问也就罢了,便问起来,真是一言难尽。”方魁见他如此说,又道:。我们站在这里,不便谈心,不若还进里面谈罢。”说着,就邀着马雄、徐三进了里面,自然,店小二前来招呼三人坐下。方魁因急欲问明各事,又挂念家中如何,急急问道:“徐三,你快快讲罢!”
徐三就叹道:“自从你老动身之后,过了一个多月,胡惠乾这厮并不知道消息。不知怎样漏了风声,他便带了徒弟,先至白安福家寻仇,彼时我们及你老人家大哥皆在那里,当时见他去,就阻拦他,他不允,大哥便与他争论起来,被胡惠乾打得个落花流水,大哥实在抵敌不住。”方魁听到此处,急问道:“难道我那方德被打死了么?”徐三道:“德哥见势头不好,幸亏逃得快,不曾被他伤害。”方魁道:“莫非白安福被他害了?”徐三道:“大哥逃走之后,胡惠乾便进去搜寻,要找白安福。正在找寻之际,你家二哥忽然前来,因为见大哥逃回,怕白安福有伤,特来救护。哪里知道胡惠乾一见,就与那二哥动了手,杀了半时,并不分胜负,忽见胡惠乾改用了花刀,二哥被那花刀弄昏了。”
方魁听到此处,又急问道:“莫非我那二儿子被他伤了么?”徐三道:“可不是么?说也可惨,竟被胡惠乾所害。”方魁听说,只见他怒目圆睁,咬牙说道:“胡惠乾,你杀了我儿子,我与你势不两立!”说时不免流下泪来。徐三道:“你老不必如此,你老但知二哥被害,还不知尚有下文呢!”方魁道:“你且说来。”徐三道:“二哥既死,胡惠乾复又跑到你老人家屋里。”方魁道:“到我家里又怎样?”徐三道:“那可更惨了,不到一会儿工夫,将你老人家的婶婶等人全行杀害。此时方德大哥,正在外面约了伙伴回来,一见如此,便与他拼命,彼此大斗了一回。接着众伙伴已成了众怒,大家一起上来,与他厮杀。胡惠乾见大家都上来拼命,他也寡不敌众,登时逃脱,大哥还要赶去与他拼命,我等再三阻拦,叫他先将那婶婶等人收殓起来,然后再慢慢报仇,大哥没法,也只得如此。一面前去报县,彼时白安福已经知道,那所有收殓各费,皆是白安福送来,诸事已毕,将柩寄在寺里,又去县里禀请拿获,当时两县即禀请抚台大人发兵,抚台大人也就允了,立派中军各营,带兵去围西禅寺。”
方魁听到此处,又带泪说道:“难道又被他闻风逃走么?”徐三道:“不是,不是,抚台调兵往拿。却是十分机密,胡惠乾连影儿皆不知道,这个时节却从苏州来了一个人唤作高进忠,说是奉圣旨前来的。”方魁道:“高进忠此时到了,又怎么样?”徐三道:“高进忠到了此地,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后来还是抚台当晚密传中军、各营府县及大哥进去,说明原委,我们方才晓得。还是甚为机密,胡惠乾也还不知,于是当日夜间,将西禅寺围住,高进忠与大哥两人,首先进寺捉拿,胡惠乾与高进忠大杀一阵,胡惠乾敌不过高进忠,登时跳上屋面去。”方魁听说,咬牙切齿恨道:“到了这地步,还被他逃去,真是可愧。”徐三道:“你老不必着急,胡惠乾不会逃走得去。”方魁道:“这又是怎说?”徐三道:“胡惠乾上屋之后,急急就要奔逃,因为抚台大人预先预备到此,四周又伙定弓箭手,一见他上屋,就放乱箭,将他射住,不能逃脱,他又伤了两箭,复跳下来,又与高进忠死战,这一回,却被高进忠用个独劈华山的煞手,将他劈死。”方魁听了,心中才觉稍快。
徐三又道:“此时大哥还与三德那个秃贼在那里死斗,复被高进忠跳过去,又将三德打死,所有那些徒弟,死的死,逃的逃,也死伤不少的,你老人屋里,虽然婶子、二哥等人被他伤害,他被高进忠这一场恶杀,不但自己丧命,连他的那些徒弟也死了好些,两边计算,还不止抵值呢,也算报了仇了。”方魁听说胡惠乾、三德和尚俱被高进忠与他的大儿子杀死,才算雪了这切齿之恨,然不免痛妻情深,伤子念切,悲恸难忘,当下又流了许多眼泪。经马雄等劝了一回,这才各用酒饭,方魁也还不能下咽,只得勉强吃了少许,算过了酒饭钱,三人一同进城而去。到了家中,见贤妻幼子俱不能再相见,免不得痛哭一番。
此时方德因有公事尚未回来,方魁即命媳妇打扫了偏屋,请马雄在此往下。方德得知,即赶回来见了父亲,自然痛哭不已,又将各节说了一遍。当时马雄又将他父子二人劝了一回,他父子才算止住了哭。方魁因又问道:“现在高进忠在哪里?”方德便道:“抚台大人因他勇猛有功,现令他充任抚辕巡捕,并赏了千总职衔。”因又问道:“白眉师公可肯来否?”方魁也就告诉他一遍,然后方德进去,嘱令妻子即整备酒饭,饭毕,各自安歇。
一宿无话,次日,即先去各衙门销差,并禀知马雄已来,又与马雄前往抚辕拜会高进忠。高进忠闻说马雄已到,他们本是师兄弟,即刻请见。方魁一见,便极口道谢,高进忠亦极口谦让,然后才与马雄叙了阔别,又将胡惠乾已死,并捉拿他的家属在逃未获的话,说了一遍。马雄道:“高贤弟,你这话却不错,现在我在此间,好在无事。我明日便往福建探听一番,看那里究竟有什么消息,如得有信息,好在福建离此不远,不过十日半月,就可往返的。我一经得信,立即回来,大家预备,那时师父也可到了,或是前去破少林寺,或是如何,悉听师父主裁,高贤弟、方贤弟你二位意下如何?”高进忠、方魁二人一齐称好。毕竟马雄探听消息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7回 旧地重游山僧势利 轻舟忽至姊妹翩跹
更新时间:2008…2…24 10:28:51 本章字数:3001
话说马雄拟往福建少林寺打听消息,是否胡惠乾家有人前去。当下高进忠、方魁二人,听了此言,皆大喜道:“能得师兄前往一走,这就好极了,打听的确,便请师兄即日回来,以便我等早有准备。”马雄当下答应。三人又谈了一会,高进忠即留他二人在署吃饭,饭毕,二人回去。马雄安歇一夜,次日即就带了盘川包裹前去,暂且不表。
再说圣天子在苏州,自着令高进忠、方魁二人分头而去,过了两日,也就与周日清雇了只船,由内河取道镇江,渡江而北,预备仍在扬州耽搁数日,即行北上回京。这日又到了扬州,当下开发了船钱,即刻登岸,在钞关门内寻了一家“普同庆”客店,与周日清二人住下,安歇一夜。次日早间,梳洗已毕,用了早点,即与周日清信步先在城里各处,任意游玩,也无甚可游之处,随即步出天宁门,在官码头,雇了一号画舫,便去重游平山堂。沿途看来,觉得道路依然,两岸河房及各盐商所造的花园,也有一两处改了从前的旧貌,繁华犹是,面目已非,因不免与周日清说了些感慨的话。
一路行来,不到半日已抵平山堂码头。圣天子即与周日清登岸,循阶而上,又一刻,已进了山门,一直到了方丈。当有住持僧出来迎接,圣天子一看,见非从前那个住持,因至方丈厅上坐下,当有庙祝献茶上来,那住持僧便问道:“贵客尊姓大名,何方人氏?”圣天子道:“某乃北京人氏,姓高名天赐,和尚法号是什么呢?”那住持僧道:“小僧唤作天然。”又问周日清道:“这位客官尊姓?”周日清也就通了名姓。圣天子与周日清与天然说话时,就留意看他,觉得天然颇非清高之行,实在一脸的酒肉气,而且甚是势利。天然见着圣天子与周日清,既未说出某官某府,又连仆从都不曾带,便有些轻视之心,勉强在方丈内谈了两句,坐下一刻,便向圣天子道:“两位客官,还要到各处去随喜么?”口里说这话,心里却是借此催他们走。圣天子宽宏大度,哪里存意到此,就是周日清也想不到天然有这个意思。圣天子便道:“和尚既如此说,甚好,高某本欲各处游玩一回,就烦和尚领某前去。”天然见圣天子叫他领路,可实在不愿意,你道这是为何?
原来无论什么地方,凡是这些庵观庙宇、胜迹名山游人必经之地,那些住持和尚、道士等人,如若有见识、有眼力及道行高深的,却有另一种气概,遇着贵客长者,极力应酬,自不必说,就使客商士庶,也还不敢过于怠慢。如这些生成俗物,再加一无见识,但存了一个势利心,只知道趋奉显达。只要是仆从如云,前呼后拥的这般人士,他一闻知,早令庙祝预备素斋素面、极好名茶,在那里等着。及至到了码头,又早早换了干净衣服,站在码头上,躬身迎接。那种趋承的样子,实在不堪言状。及至迎入方丈,茶点已毕,便陪着往各处游玩,然后供应斋饭。若遇着那些往来客商,连正眼也不曾看见,这方丈内,是从来不放这些人进内的。再下一等,那就更不必说,惟有一种人,他却不敢居心轻慢,既非达官大贾,又非士庶绅商,却是那妇人女子。无论她是红楼美女,绣阁名花,还是小家碧玉,只要是这等人到了这些地方,那些和尚道士,就马上殷殷勤勤,前来问长问短,小心侍候,只恐这些名门淑女、碧玉绿珠不与他闲话。但只要稍问一两句,他便倾山倒海,引着你问长问短,他又外作恭敬之容,内藏混帐之见,千古如一,到处皆然。
现在天然见圣天子着他领导各处游玩,居心实在不愿,因借词说道:“小僧本当领导,实因尚有俗事不能奉陪,请客官自便!”周日清闻言,也就甚觉不悦,因含怒说道:“和尚你这说话,俺好不明白,你既出家,已经脱俗,所谓四大皆空,一尘不染,还有什么借事?今据你这等说法,和尚还有俗事,可谓千古奇谈了,但既有俗事,当时又何必出家,误入这清高之地?实在可笑!”天然被周日清这句话,问得个目瞪口呆,不能回答。天子究竟是大度宽容,因代天然说道:“日清,你算了罢,虽然和尚四大皆空,本无俗事。但是他既住持这个地方,他便为此地之主,难保无琐屑之事。他既说有事,俺们就不必勉强他,好在俺也是来过的,所有各处,也还认得,就与你同去便了。”周日清虽见圣天子说,究竟心中不愿,却也不敢违逆,只得随着天子走出方丈,天然也勉强送了出来。圣天子便与周日清各处游玩去了。
这里天然心里甚是不乐,当时就命侍者道:“等一会儿,方才在方丈那里两个人如果再来,你就说我下山有事去了,不必再来告诉我。”那侍者自然答应,天然也就退归静室。这静室在方丈后面,非至尊且贵的人,不能放他进去。可巧天然进入静室,不到片刻,那侍者进内报道:“现在城里王八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