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师一鸣,似乎在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师一鸣问:“饕餮蛊是何人所下?”
傅希言犹豫了下,说:“莫翛然。”
师一鸣并不意外。傅希言的母亲能够遇到地鉴,就说明她去过华蓥山一带,那下蛊的幕后黑手便很好猜了。
“取蛊的办法有很多。”师一鸣道,“一种,是让蛊主自己取出来。”
傅希言摇头。让莫翛然帮忙,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如果蛊道修为比蛊主更高,可以强行取出。”
傅希言:“……”这条路他娘走过,没走通。
师一鸣说:“两种都不行,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傅希言:“……”
说好的去蛊办法有很多呢?这么快就最后一条了,那加起来不就才三条?三很大吗……四条三都不敢这么说。
内心悄悄地吐槽缓解紧张,傅希言耳朵还是认真地竖起来。
师一鸣说:“杀蛊。”
傅希言眉头一跳:“怎么杀?”
“你有地鉴,可以保身体不死,所以,直接剖开真元……”师一鸣说着说着,就发现傅希言脸色越来越白,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不由收了声。
傅希言擦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这事儿要是直接动手,也就两眼一黑,咬咬牙过去了,可用言语描述出来,加上想象,真的很吓人。地鉴就算能保我不死,但不能保我不痛啊。”
师一鸣说:“可以用麻沸散。”
一听有麻药,傅希言立马精神了:“有吗?”
“有。”
傅希言点点头:“好,就这么办。”不就是个剖腹产手术吗?那么多人可以,没道理他不可以!
他突然积极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师一鸣说:“再等等。”
“等什么?”
师一鸣站起身,双手拢在袖子里,温和地说:“杀死饕餮蛊的那一刻,莫翛然会收到消息的。”
他讲得这么自然恳切,丝毫不知道刚才这句话对傅希言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在傅希言的心中,莫翛然入赘天地鉴,必然是示弱的一方,天地鉴主是被欺罔视听,才会同意这门婚事。可刚刚这句话,将两者关系颠倒了过来。天地鉴主竟然忌惮莫翛然?
是莫翛然入赘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联想他同意宋旗云建立诡影组织,似乎也不无可能。
他偷瞄的动作实在明显,师一鸣也无法无视:“你想问什么?”
傅希言说:“您为何同意莫翛然和令嫒的婚事?”
这句话实在问得突兀,他已然做好师一鸣勃然大怒的准备,然而对方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背着手往外走,路过屏风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他一眼:“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傅希言放下茶杯,小碎步跟上去。
师一鸣踏在青石板上,低头看了看石板上的青苔:“为了参悟天鉴功法,我在这座茅草屋待了足足二十年,除了服侍的小童外,很少见人,等我渐渐无需进食,就让旗云将小童带走了。”
傅希言大惊,无需进食,那不就是辟谷?
师一鸣走出篱笆,顺着小道,走到山边,看着下方缭绕的云雾,以及被层层云雾遮挡的山水景色,怅然道:“落英带着莫翛然上山时,我的真元出了很大的问题。那时候,我若拒绝,山上将无一活口。”
直至今日,他依旧记得莫翛然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是纯然的冰冷,冰冷至少是一种温度,可莫翛然完全没有,又或者说,完全捉摸不透。他平静平淡却又犀利地
盯着自己,仿佛将自己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透彻,让他数十年没有波动的心湖,终究为他惊起了一丝波澜。
傅希言闻言大惊失色。江湖人都以为莫翛然是为了获得天地鉴庇护,才入赘的,可按照师一鸣的说法,莫翛然根本就是冲破了重重封锁,偷了家啊!
见过母亲留下的书信后,他虽然默认莫翛然是当世最危险的人,没有之一,却还是认为他并非无所不能。至少,还有储仙宫主和天地鉴主在。他们一个将他逼得狼狈逃窜,一个给他撑起了一顶保护伞,都是更强大的存在,然而师一鸣亲口推翻了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