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昭禹低头紧揪衣袍,满身都是散不去的血味,那气味渗进了呼吸,只要他一喘息,眼前都会再现一遍刘昭弼自戕的模样,他仿佛被下了个诅咒,要日夜困死在保护不了兄弟的阴影中,这辈子都逃不开了。
正当他垂首独悲时,一包带着余热的油纸放在了身侧。
“趁热吃吧。”袁牧城说。
刘昭禹颤巍巍地打开那油纸,见里头好好地装着几枚百合酥,酥瓣油亮地绽着,馅心外散着香甜,冲淡了不少腥味。
他望着手中的百合酥,低头不顾体面地张嘴咬着,双眼热得模糊。
袁牧城陪他又坐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往外走,才行了几步,便听身后一声叫唤。
“骁安!”
袁牧城回首望去,见刘昭禹含着满嘴的百合酥,不知是咀嚼所致还是因为别的,双眼又起了红。
他冲着那旁笑了笑,转身挥着手阔步离开了。
“在我大捷回来前,好好当你的皇帝。”
刘昭禹听着声,竟捧着手中的油纸低头抽噎了起来,久久止不住声。
——
坟冢堆遍了山岗,江时卿慢行在其中,于每一个坟冢前跪拜叩首。
行了不知多少个礼后,他再次跪地叩拜,可额头方才沾地,便有一男声自不远处传来。
“恭喜哥哥,大仇得报。”许弋煦一身齐整,款款行来,面带笑意。
江时卿缓缓起身,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热闹已经散了,许司业来晚了。”
许弋煦走近,道:“不晚,我本就是想见哥哥一眼才来的,方才那热闹,我没心思凑。”
江时卿冷语道:“见到了,可以走了。”
许弋煦寻着江时卿的目光,一步不落地紧追着他的双眼,笑道:“话还没说呢,哥哥当真无情了。如今哥哥大仇得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要讨些奖赏不是。”
江时卿说:“有颜有迁作保,许司业加官进爵也是必然,不必来我这儿自讨没趣。”
许弋煦偏头往他眼前凑了凑,说:“哥哥就不想听听,我做了些什么吗?”
“想啊,”江时卿本还肃然的脸色忽然有了变化,他悠悠地理着衣摆,扑了扑掌心沾的泥,抬眼问了一句,“徐玢在哪儿?”
许弋煦敛了笑,但很快那双眼眸便又重新弯了起来。
“哥哥怎么专挑我不想说的事来问呢,但我可以告诉你,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他仔细地摸索着江时卿的神情,往那眼眸中深探,却不知此刻自己的眼里已露出了怎样的贪婪。
他咽了咽,说:“不过我想知道,哥哥是有恩必报的那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