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秋听得亦是冷笑连连,直视着顾承欢道:“勾引?宝郡王还真是看的起下臣,真叫在下惶恐。可惜皇上乃当世明主,怎会轻易被人迷惑?再者,”末秋毕竟为官多年,又是权重一方的大员,方才柔媚乖巧顷刻间荡然无存,冷然盯着顾承欢道:“皇上冒天下之大不为舍弃子嗣,你真不知道是为了谁?!”
顾承欢震惊地瞪着末秋。
末秋欲离去,却被抓住手腕。顾承欢艰难的说道:“那你就心甘情愿这样?不要名誉,不要子嗣,不论你再有才华,再有贡献,后世史官仍会扣一顶“佞臣”的帽子给你!”
末秋嘴角挂着笑意,侧过头垂下眼睑淡淡道:“我可以用这双手拥抱那个平日高高在上,执掌天下的男人。可以感受他的体温,他的热情。睁开眼就能看到他的容颜,伸手就能触碰到他。这份幸福,天下几人能享受到?”
末秋抬起头看着惊诧的顾承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末秋傲然离去,顾承欢失神的立在原地。
转眼已是冬季,前一日还天气晴朗,第二日忽而突降大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素净中透着妖娆。
宫内宫外热闹非凡,因为这一天,是耀世帝顾写意三十周岁的生辰。
一向主张节俭的顾写意破天荒地举办了豪华的宴席。席上,顾写意环视满朝重臣,突然冲大家举起酒杯。
满朝官员见状,慌忙都举起杯子。
顾写意沉默的看着大家,久久无语。正当大家茫然无措时,顾写意淡然温和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这些年你们都辛苦了,我敬你们一杯吧!”说完先干为敬。
朝臣们忙也喝下,随着这杯酒下肚,却勾起无限情怀。
辛苦?何止!耀世帝顾写意提出的种种政策,推行起来何其困难。大家都是豁出命去干,哪个不是累到一身病痛。即便这样,仍要受到非议与阻挠,背一个酷吏忘祖的骂名。个总滋味,外人岂能体会?
不知谁先掩面而哭,继而感染了一片。为自己,为朝友,也为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哪位皇帝能像他那样,为处理朝政,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昔日弯弓射箭的俊朗男儿,如今日日需要医药进补?明明是最讲究吃穿用度的人,如今却变得精打细算,过的再节俭不过。
龙椅上的人看着下面的人醉酒当哭,脸上却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不再阴鸷冰冷,不再气势逼人,而是温暖的,包容的笑容。
宴席散罢,御书房内只有兄弟二人。
顾写意推开窗户,风卷着雪花刮在他的身上,转瞬又花了,只留下点点水迹,像是泪痕。
“娘亲去世那日,雪也是下的这般大。”顾写意转过身面向承欢,道:“我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娘亲。她待我那么好,我却为她带来死亡。”
“承欢,”顾写意在月下笑的那么温和:“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顾承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直直跪倒在地,就那么跪着爬到兄长的脚下,紧紧抱住他痛哭。
顾写意笑着去拉他。
承欢站起身,蓦地将顾写意抱入怀中。怀里的人,比自己还要清瘦的多。这么多年的抗争,这么多年的伤害,这么多的沉重负担,都是这个消瘦的肩膀一力抗下来的。
明明,他该是那最潇洒自在,游戏人间的风流人物。
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大声道:“一定不负哥哥的期望。”
“好,这才是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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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郡王府
顾成双推了所有差事,闲暇时只在自家园中看戏听曲,彻底远离朝堂,远离那个承载了太多杀戮仇恨的地方。
喝着火辣辣的烧酒,顾成双瞪着对面的顾写意,恨声道:“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顾写意笑笑:“不知道。”
顾成双眯着醉眼道:“从小到大,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有知你疼你的娘亲,有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人人都对你另眼相待。你什么都有了,却偏偏摆出一副冷淡面孔,把别人渴望的东西当成是垃圾。顾写意,这样的你难道不该招人厌恶吗?”
顾写意喝下一杯烈酒连带喝下满腹的叹息。“咱们斗了近三十年,也该歇歇了。不管是否乐意,这一世,我们是兄弟。”抬眼看向顾成双:“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