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承远脑中的,则是数千年演变的黄河下游故道!那是他无论上学时还是毕业后最感兴趣的议题。
“这是古汉道……这是北宋北流图……”他一边画一边在口中小声地喃喃自语。
在乾祐元年这个天底下,只有这个叫作承远的人拥有这唯一的能力:他能画出数千年黄河改道趋势之图!
承远一边在虚空中比划,一边想着:
“即使我死了……”承远心想,“即使我真的要死,只要事先能慢慢回忆、考据,从而把这张图完整的画下来,交给眼前那位年轻的小将军——这位英明的世宗皇帝,或是刚刚那位做了天子的点检,让他们相信我。那么十一世纪大宋朝多少中国人的性命将被挽救……”
一边想,他又回忆起了当初刑场上和刘晏僧的那些对话。想起了那些饥饿中挣扎的人们……
此时不知不觉的,承远眼眶微有湿润了……
“如果我把这些图留给后世,中华大地的官员、百姓们就不必再傻傻的去到处死堵,他们可以根据这些图而分析淤积的分布,甚至设法让人民避开这些该死的大水肆虐。”
对面的郭荣眼见自己面前之人已处于接近痴狂的状态,然而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产生嘲笑或鄙视的情感,而是同样心潮起伏的看着他,何以产生如此的感受,他却想不通……
郭威也不知怎么了,同样没有打断对面处于狂乱中的年轻人。
承远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睁开眼,注视着眼前的郭威:
“郭枢密,今年年初,黄河在原武县决口了,晚生所说,是否如实?”承远回忆起了史书上乾祐元年的记载。
郭威心中猛地一震,原武决口乃是加急传递至枢密院的消息,自己也是早上才刚刚打开火漆,此人如何会知晓?
“七十年,”承远道,“我们有约莫七十年的时间,可以趁黄河大改道之间暂且的平静,定鼎天下,安定河朔!”
从天福九年(944年)滑州大黄泛,一直到天禧三年(1o19年)再次滑州大决口,正好七十年左右,之后的北宋将长期为黄河北流所苦。
承远知道,只要中原王朝能够抓住机遇,实现那些长远而又必要的设想,那么北虏、女真、蒙元们便未必有那么可怕。
“七十年!”承远再次重复了一遍……
作者按:如果有兴趣,可以找找如下几张图,出自《中国历史地理概述》
1先秦至东汉黄河下游变迁图;2北宋黄河变迁图;3金元时期黄河向南改道泛道图;还有最重要的4历代黄河下游河道变迁形势图。见到黄河下游数千年的历史变迁后,你定会在脑中蹦出一个词:神龙摆尾。
第一卷结尾感言(这段约9oo字,并非故事相关,应予扣除)
承远和郭枢密一家终于胜利接头了!朋友们,假如你竟然坚持读到了这里,那么请接受我本人,以及书中粉墨登场的承远、曹正、郭氏父子、王溥们一个深深鞠躬。谢谢你们!
头一回写小说的我曾经想过,如何在只言片语中把一个时代中的“魔幻现实”之处描述一番。
也许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同一时期的两个略有可比性之事摆出来进行对照:
杀人、吃人的人,会被朝廷招安加官进爵;
因饥饿而屠牛的人,反而会在王法下人头落地。
这就是历史的荒谬,然而却又无比的现实。因为,这不但是某个特定时期的特色,其实相同逻辑下的事例永远都在不断重演。
我想,每一个人对于历史的看法都是不同的,人的主观性制造了重重的迷雾,但同样的,主观性也构成了世界的多姿多彩,史书中的记述都是由无数的主观构成的,然而无数的主观色彩又会像油画中的每一笔般组成一个庞大的客观。历史学家的主观性体现在论文中,然而那总是遮遮掩掩的。也许,假如逼历史学家们一人写一本小说,那么他们的主观色彩和可爱之处将会更加跃然纸上。
每个人对历史故事写法的观点,也是不同的。
实际上,我第一次写本文时,原本只构思了一个关于“陪都”的话题,然后突奇想的想写出来看看效果如何。然而当雨夜廷议、吃人的省耗、郭威这三个章节完成之时,我忽然感受到一种极大的愉悦感,这三个章节也许效果并没有多好,然而却是我写得最过瘾的三个章节。
于是,这才有了廷议前面,以及之后的故事。应该说,虽然文笔稚嫩,但本人对历史小说的基本初心也深深刻在了这三个章节中。
通过依托于5、6、7这三个章节,我希望自己尽量诚恳的向所有读者提出自己对于历史小说的看法,同时也以此向自己最敬佩的那位历史小说家致敬。(当然我绝不是说“567节类似于他”或者“我在仿他”,我自知自己的水平连仿他都不配。)
最后想说的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支撑一个人进行写作呢?答案是:有人看,有人期待,哪怕人数并不多。
每一位陪伴着我跟读至此的朋友们,谢谢你们!
还有非天之翼、time1eaf、夜行于昼、童家二少、殇之夜、theknights、euifu,宝生月毛枪鸟1942、yoyoyo233、拔剑惊四境及其他经常鼓励我,给我推荐票的朋友们,我知道你们的每一张票,都充满了鼓励我继续写作的心意,谢谢你们!
还有为我打赏1oooo的那位全知全能猫先生,你有过更加长期而艰苦卓绝的创作经历,也是值得我尊敬的前辈,谢谢您。
我以上面这几个零零散散的段落,作为第一卷的结束语,同时,我也以此对历史组编辑老师的推荐致以诚恳的谢意……
第二卷的故事我们明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