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异二年正月十二,秦王冠礼前一天,王后无故在后宫奔驰,擅闯前朝。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结因刚好从蕲年宫视察回来。
结因一时也慌了手脚,来回踱步,左右没等到端阳回来,准备出门找端阳。
才出兰池宫的门,就见端阳回来了,孤零零的。
端阳的样子,结因差点第一眼没敢认。钗横鬓乱,一身污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宫人们向她行礼,她的脚下像灌了铅,一步一步,从众人中穿过。
结因跑上去扶住端阳的手臂。
离得近了,结因才真正看到端阳的眼眶通红,是刚痛哭过,眼中没有焦距,像死水一样。
端阳以前养过兔子,兔子死了时候的眼睛,就是这样的。
结因一颗心揪得喘不过气来,“王后,您这是怎么了?”
端阳对她的话有反应,转头看她,红肿着的眼睛蓄着泪,“你叫我什么?”
“王后……”当然是叫她王后。结因害怕,想和端阳说不要吓唬她,华太后那边的人也闻讯来了。
华阳宫的宫人看到王后这般仪表,还不整理,没好气地说:“王后,太后请您过去,聆听教训。”
端阳瞥了他一眼,眼里只剩下狠戾,瞪得人心里发毛,“出去。”
宫人轻咳了一声,“王后,你今天犯了大错,还不主动去向太后谢罪,怎可如此态度。”
“去取玺绶。”端阳说。
结因要动,端阳抓紧她的手,一声制止:“你不许去碰!”
旁边的小侍女会意,捧出王后之玺。
端阳目不斜视,看都没看一眼,冷冷地说:“扔出去。”
“大胆!”宫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忙抢过玺印,护在怀中,“王后你怎可如此目无纲……”
“滚!”端阳突然变得暴躁,上前要轰他出去。结因一把抱住端阳,拖住端阳,“到底怎么了,怎么了!王后您不要吓我!”
她吓到结因了,她现在只有结因了。
端阳冷静了下来,捧起结因的脸,反复揉着她的脸,“我是赵国的公主,不是秦国的王后。”端阳抱着结因,反复重复着:“我没事,我没事……”
太后的人早就连滚带爬回了华阳宫,将刚才兰池宫的事一五一十回禀了太后。
华太后摩挲着手里的王后之玺,问:“她真要扔了?”
“是,她还差点要杀了奴。王后如此失德,还请太后处置。”
现在已经不是别人要怎么处置她,是她自己不想当这个王后了。
“王上那边怎么说?”
宫人摇头。
华太后将王后之玺放到案上,“先封闭兰池宫,一切等秦王冠礼之后再说。”
襄王有梦,也要神女有意。这个王后之位,只怕要易主了。
第二日蕲年宫,群臣到场,贺秦王加冠之喜,恍惚中好像看见了秦王掌中有血痕,王后也忽感风寒缺席。
王后违禁之事早就人尽皆知,他们一联想,便猜到秦王的伤从何处而来,借机参道:“赵氏言行无状,擅闯前朝,毁伤王上。且为亡国之后,不堪为国母。宜与废黜。”
秦异拢了拢袖子,没有耐心再听他们讲下去,但还是要做样子。
他以前擅长做样子,现在却觉得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