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玉昆山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今天勤政殿的护卫增多了,巡逻的频次增加了,而且,进出的宫人都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希望是他想的那样,于是,他到处找找,看看有什么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到时也能自保,以求不给儿子添麻烦。
可惜,他的寝殿里能用作武器的东西早都被收走了,哪怕是吃饭的碗,每次都是被守着吃完收走,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用以防身。
“德福,德福”他向着殿外喊了两声,一个40多岁的老太监迈着老太龙钟的步子急匆匆地进来,虽然走得急,可是因为年纪大了,在外人看来,就是缓慢得很。
“陛下,陛下”德福将手里的茶盘放在桌上,急忙行至跟前,垂站立着,待候吩咐。
皇帝看着他那慢呑呑的样子,心里一阵叹息,刘益州为了防止有人帮他,派给他使唤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德福老得走路都困难了,却每天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打扫屋子的宫人是两个老嬷嬷,就为了防止妇人爬上他的床,然后被情爱迷惑而为他办事,其实何必呢,自从有了泱泱后,他对其他女人再没正眼看过。
现在泱泱也是三十多岁了,年纪大了,可泱泱仍然是那么鲜活。那么招他喜爱,想到妻子,他又想到了两个女儿,这三年,不知他们过得可好,想必是受苦了。
一时之间,他想了许多,忘了叫德福的初衷了。
“陛下,您有何吩咐”德福恭敬地问。
“噢,今天有什么新鲜事,说来解解闷”德福每天都会去打听一些新鲜的事说给皇帝听,皇帝听得高兴了,就会少刁难他,他才能过得舒心。
德福想了又想,今天啊,早起,前晌,后晌,嗯,眼下,好像也没什么事是值得一说,值得人一笑的,不过不要紧,没有现成的,那咱们就现编呗,这多简单。
“今天啊,听说城里来了伙人,有男有女,男人是个英俊的少年郎,女人反倒是个30出头的妇人,看着吧象母子,可又不是真母子,他们衣着华丽,一看就身份不凡,于是这伙人就特引人注意。
他们去茶楼吃茶,其他客人见他们就去说话,客人就问,‘你们是外乡人吧’,他们答道,‘否,我们是蕙城人’。
那些客人就不愿意了,毕竟,若蕙城有这么一号人,那些达官贵人们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于是又说道,‘你说你们是蕙城人,那你们住哪儿,说来听听’。
‘呵呵,说出来吓死你,我们住在皇宫里呢’那妇人趾高气扬地说。
‘呵呵,笑死,明明是外乡人,竟然吹牛说住皇宫里,知道皇宫在哪儿吗,也不怕掉了脑袋’。
‘皇宫不就在那儿吗’那个妇人就用手指了皇宫的方向,‘我夫君就住在皇宫里,我今晚要去救他出来’。
然后客人们就哄堂大笑,说那妇人是个痴儿,想当娘娘想疯了。
陛下,您说可笑不可笑”。
德福编完故事,等着看皇帝的表情,如果皇帝哈哈大笑,说明他过关了,如果皇帝没什么表情,那表明他不喜欢这故事,但他不追究,也算过关了,可现在,皇帝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他看不懂的表情,德福心里就没底了,这是过关了还是没过关呢。
故事也不全是编的,是听那些守卫的士兵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并不完整,他自己把他们串起来润了润,才算一个故事的。
皇帝拿起桌上的茶,茶温已经快凉了,但他如今是个囚徒,没什么可挑剔的,他倒是可以让德福重新去拿热茶来,不过以德福的速度,拿到跟前也是微温,稍放一下,也就凉了。
他狠狠地喝了一口微凉的茶,“德福,这三年多,也难为你了”皇帝感慨一句,这三年多,没有看低他,轻贱他的,也就只有德福了。
“陛下……”德福似有触动,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你下去吧,我这儿不用人了”他觉得今晚必定要出事,以德福那老迈的躯体,还是安稳地死在他自己的床上是他这个帝王能给他的最后福气。
德福点上安神香,又整理好了床铺,将半夜可能会喝的水放在伸手可及的位置,又将皇帝可能会用到的物品一一整理,放置在顺手能拿到的位置,才颤抖着双腿退出了皇帝的寝殿,“陛下,老奴先退下了”。
皇帝没说话,背对着德福,他猜测,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这老家伙了。
他看着德福关了门,然后去熄灭了安神香,死在睡梦中固然好,可就是有些窝囊,他想要另一种死法。
他独自上了床,冷清清的宫殿里,空空荡荡的,回想以前奢靡的帝王生活,感觉那就是一场大梦,这梦在三年前醒了,而今晚,仿佛又要进入另一个世界,他一时搞不清楚,究竟哪一段梦境才是真,是三年前的日子,还是这三年的日子。
皇帝一直想着心事,从前的美好和这三年的苦楚,一点一滴都在脑子里过一遍,越想越兴奋,竟然全无睡意。听着外面梆梆梆的声音,子时都过了,再过两个时辰该起床上朝了,他压下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强制让自己入睡,没了安神香,这睡眠竟然如此之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