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鬼摇着头一个劲啧啧,真蛮横,一点都不知书达理,陌生人让你知道了名字你难道不是应该称呼魏公子或者魏兄吗?叫声大哥也不过分吧?
书生懒得同他多理论,心烦意乱着呢,随口应道,那这位陌生人,我作为这屋子的主人我想睡觉了,你能回家了么?
魏鬼噤了声,屋子里登时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就在书生以为他走了的时候,魏鬼突然说了话。
我没有家。
这句话在当时书生心里来回荡了几遍,多少年后想起来依旧能觉到当初听了之后心里有着多么深刻的同病相怜。
只是当初和魏鬼的认识仅仅一面,纵是再多的情绪也都不可能坦诚相对。
书生设想过魏鬼的生前,是不是也和他死后这样刻薄。
那真不怨他早死了。
魏鬼见书生沉默不语,盯着手里的杯子出神,以为他是让自己唬住了,禁不住推了推他肩膀,喂。
书生没反应。
魏鬼又喊了几声,书生茫然地啊了声,就是回答了。
魏鬼见状顿时笑嘻嘻道,你该不会真相信我的话吧?
啊?
哈真的假的你这么好骗,魏鬼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哪有可能真的没有家啊你真傻,哈,哈哈。
你,你编谎的?书生更为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我有钱有势的,死了以后我家人再怎么着也得给我烧件啊,再说了,我已死之身,除非我乐意让人看见,要不然我想住哪就住哪,谁看得见?
书生翻了白眼。
果然纨绔子弟,死了活该。
魏鬼却是不想走了的模样,在书生面前桌子坐了下来,吆喝道,给来杯水,渴死我了。
鬼也要喝水的吗?该不是还要吃饭吧?
啊你这么说我还真觉得饿了,有什么吃的没?
吃的有啊,但是有钱有势的鬼吃的东西就没有了。
魏鬼一听,笑了笑,还有心思跟我呛那就是没什么大碍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上会一个人哭到天亮。
书生长叹了口大气,无奈道,人都死了,我哭有什么用,就像刚才咯,哭得那么伤心,他还不是照样躺在棺材里。
啊听起来你好像很能处理自己的情绪嘛,失控真少见。
书生没好气回道,老说得很了解我似的。
要了解你的话就不会说这么好听了,魏鬼不以为意,自个儿沏了杯热茶,说道,我其实想说你心肠硬啊,好朋友死了这么快能调整心情,别看小爷我刻薄,但我要是遇上亲近的人发生什么事情,我可是会替人家伤心难过到事情解决呢。
原来你也知道你刻薄,死前知道的还是死后知道的?
哇还说我刻薄你能善良到哪去啊张嘴就戳别人伤口。
那老抓着我朋友死的事情不放的又是哪位啊?你都说了那是生死簿上这样写的那就算我难过死了事情能解决吗?他能活过来吗?生死的问题能用解决来说吗?
魏鬼给书生这顿火喷得说辞全无,不可思议地看了会书生,之前以为书生的情绪到此是过去了原来不是这样,现才是发作的时候,全想反了。
魏鬼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想着抽身的话,呃,天色已晚我不便久留该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做的船。
书生正说得解气,突闻魏鬼说要回家,才出了三分不到的气全都返回去了,你不是没有家吗啊?无家可归不是吗?啊你这人还真糟透了,先要我冷静点理智点,还搬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不哭了又说我心肠硬,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是不是怎么做都是错的啊?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觉得我好欺负所以一个个这样捉弄我?
他们啊,在同一个村子里生活风言风语什么的就算了,我当是一个屋檐下的人难免不碰头忍了,那你是谁啊?八竿子打不到关系的鬼,成天说风凉话,我为什么还要给你好脸色看?啊?
魏鬼没料到书生原来会哭并非因为好朋友死了这样简单,而是觉得唯一能并肩同走的伴没了之后以往所受的所有委屈和难过都将回到一个人承担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