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儒生,尚未完全定型,与后世拜师从一而终的规矩,有很大区别。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研究的方向不同,而擅长的类别也不一样。比如庞德公,在尚书的研究就很强大,而其他如诗、春秋的领域,略显不足。一个名士需要博古通今,涉猎各种学问。加之这年月,又不似后世那般,书籍发达,所以很多时候,可以拜师多家。
曹朋已拜师胡昭,却不代表,他不能拜师庞德公。
事实上,早在他还在棘阳的时候,就曾以鹿门学子的身份而示人。
只是这造化弄人,令他最后离开了老家。如今返回荆州,虽说已功成名就,但对鹿门庞氏的感激,却从未减少过。也正是这个原因,曹朋在请示了曹操,并写信给胡昭并得到胡昭的同意之后,便请司马徽出面,希望能正式拜师庞德公,完成他当年在棘阳时的一个夙愿。
庞德公已多年不出门了……
听到这个消息,却喜出望外。
他立刻答应下来,愿意收下曹朋这个弟子。
这不仅仅是他的一个心愿,更是为庞门考虑。一朝天子一朝臣,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操对荆州的掌控力度,必然会有所增强。那么,荆州世族的力量,也将会被重新洗牌。身为荆州老牌世族的庞氏,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援。若是和曹朋坐实了师生关系,庞氏必能屹立不倒。
看蒯氏,就可以看出端倪。
而今蒯氏族人,已有多人进入仕途,而且前程远大。
棘阳邓氏,岑氏,两家已经没落多年的世族,现在也重新崛起。庞季不在了,庞德公就要担负起家主的责任。他必须要为庞门的未来考虑,也就更不会拒绝曹朋的这么一个请求。
水镜山庄的拜师典礼,很隆重。
曹氏的嫡系人马,纷纷前来道贺。而那些身负重任,无法赶来的人,则派来了使者,送来贺礼。
曹操甚至,亲自前来观礼,更透出了曹朋而今的地位不俗。
隆重的拜师典礼后,曹朋正式成为鹿门弟子,令得庞德公笑逐颜开。
饮宴过后,各方宾朋离开,曹操也因为公务繁忙,返回襄阳。庞德公、司马徽、还有曹朋,这才得以清闲,在庐中畅谈。庞德公居中,司马徽在上首,而曹朋执弟子之礼,坐在下首。
一旁,尚有童子煮酒。
庞山民和一个青年,则跪坐庞德公身后。
那青年的年纪,和曹朋相差不多。身高八尺,长的眉清目秀。
他正好奇的打量着曹朋,不时和庞山民窃窃私语。曹朋倒是没有留意这个青年,只是聆听庞德公的教诲。
“德公,而今这一幕,却让我突然生出许多感怀。”
“哦?”
“十年前,我与大兄在风雪之夜,途径羊册镇车马驿,与友学相逢。
那时候,友学还是个小孩子,羸弱不堪,却能对我等侃侃而谈……十年后,大兄已故去,而友学更声名鹊起,成为当今名士。我常感慨,这世事无常。今观友学,真觉得自己老了。”
司马徽才四十出头,脸色有些苍白。
年初,他患了一场大病,幸得董晓及时赶来,才挽回了性命。
却不知,历史上他正是因为这场大病,在几个月后,丢了性命。董晓发现,司马徽这场病,源于一场瘟疫。而这场瘟疫的发源地,就是距离襄阳不远的黎丘。在张仲景等人赶到之后,迅速的平息了这场初露端倪的疫病。而此前曹朋命人搜集药材,也着实起到了巨大作用。
司马徽身体还有些虚弱,却透着几分超然的气概。
那双眸子中,似乎已看破了生死世情……
他已经决定了,等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前往终南山寻仙问道。这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和老友相聚,自然有几分感慨。
庞德公突然问道:“友学,丞相何以令赖伯谦出任武陵太守?”
“怎么了?”
“我倒不是说伯谦品行不好,事实上此人才器不凡,为人也极为仁谨,是一个君子。
然其人刻板,不晓时事,喜欢引经据典……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得罪了人。早先为交州刺史的时候,固然是吴巨嚣张跋扈的因素,但未尝没有他不懂变通,而最终被罢官去职。”
若在治世,赖恭或许能成一个守成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