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谨浅笑抬眼朝门口看了看,柔声道:“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我正奇怪有谁竟敢在女皇面前犯事就听到一阵齐整的兵甲碰撞声,不待我回头就见一队甲胄各异的士兵冲进了大殿,并在片刻功夫分成两列守在两边,她们手里的兵器也不尽相同,有匕首,短刀,甚至还有弓箭。
我一时愣住,急忙回头,即刻就又进来一队人马,她们都持长剑,为首的两人直接二话不说扣住我,将我的手反按在身后,又将长剑抵在我颈部,我顿时动弹不得。
我又惊又怒,竟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呵,赵谨你在这里等着我呢
可是下一刻我就懵了。那些持弓箭的士兵齐刷刷地搭好箭,动作一致且迅速地指向正坐在高台上似乎很是闲适的赵谨。
“你……你们……”我这下真的不知道说什么,瞪大眼睛盯着高台上镇定自若挂着浅笑的女人,满眼疑惑。
赵谨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她那双泛着光的狭长眼眸微微眯起,凝视殿门的方向,声音低缓带着三分柔情七分霸气,不大,却足以传出宽阔的大堂:“辛苦你了,进来吧。”
我完全不理解她的意思,听她这样说不由得将头转向门的方向,在我的注视中一抹水蓝缓步踏进大殿。淡棕色的长发工整地束在脑后,发尾带着微卷。眉毛很细很柔和,杏眼带着异域般的微微蓝色,流光溢彩。皮肤白嫩光滑如瓷器,脸部轮廓其实算不得深刻,樱色的嘴唇肉肉的,让人看见很想咬上一口。
那是一张我不可能忘记的脸,熟悉到能猜出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表情的脸。这张宛如野性女子般的脸有过很多表情,或茫然的、伤心的、冷淡的、温柔的、无奈的、心疼的,唯独没有现在这种,不知道该称为戏谑还是嘲讽。
这张脸其实还有很多可变性,当他做出一种表情,他的性格也会相应变成这一种。比如他若冷了脸,那么他整个人都会让人觉得清冷,甚至能从他那张算不上硬朗的脸上看出英气来。
这张脸可以出现在皓熙,可以出现在齐琅斋,可以出现在菁华殿,却唯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这种情况下,出现在这里。
“奈何 ……”我没有意识到,我的声音在颤抖。
他没有理我,只径直走到高台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谨,表情收起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赵谨含着浅笑与他对视,看不出一丝慌乱。
“你准备好了吗?”奈何浅淡地开口,和赵谨说话的语气仿佛在和晚辈说话。
赵谨不回答,慢慢点头。
我已经完全乱了,急着求证:“什么准备?奈何你在说什么?”
他仍是没有理我,擒住我的两名士兵见我挣扎更用力地按住我,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我再不敢乱动。
“兵符和国玺在书房,除了书桌上的画其他的东西随你处置。”赵谨依旧是那种不咸不淡的语调,仿佛与人拉家常,那丝日积月累的上位者气质却掩盖不了。
我惊得目瞪口呆,即使再迟钝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奈何带兵篡。位了!而且赵谨仿佛早就知道一样,还替他特地准备好兵符国玺,甚至知道他今天要来刻意调走了申明殿的所有守卫。
赵谨看了呆愣的我一眼,回头继续道:“阿诺知道本君要做什么,其他的大臣应也在今日全部被告知了,无法接受的本君已将她们遣送回乡。念昔倒是个石头性子,免不了顶撞,你只莫要刻意给她难堪,毕竟也是做将军的人,她的才干你是清楚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是懂的。若真难管,你便把她交给阿诺就是了。”
奈何没说话,只点头。
“一下子将朝中官员换新是不可能的,你自知用人之策本君便不再多言,只谨记一条,新皇登基底下乱则乱矣,切莫一意孤行,应多虚心纳谏寻出近臣,适当招些男子。起初三年内致力于置内务,安民生。赏罚要细,军事莫荒也莫过于看中。之后再开始重经济,莫以农务为尊,商贾之类要适当推广,禁卖私盐……”
我听得浑身僵硬找不回声音,赵谨她居然在教奈何治国安邦。
那永远听不出焦急的声音依旧用着我所熟知的语调交代着:“各斋各堂便不要拆了吧,从事这一行业的人着实不算少。你若有心便改了规矩。本君知道各斋中才人不少,你将懂音律书画棋道的集中于一处,懂武艺阵法的集中于一处,亲自题匾赐字,当以风雅之士,可参加考试,尤为出色者可以提拔为官。平日里只迎接同为风雅的才人,不陪酒陪眠,单陪茶,收纳天下雅士,不分男女。”
奈何顺从地点头,沉默着听她说道,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本君未有后人,这也算赠你一礼,至于后宫众人,你莫要为难他们,都遣散了吧。嗯……本君要说的就这么多。帝王之路惊险异常,你只记得莫要忘记本心,相信自己,命由我定,如此才可长久。”赵谨颇有苦口婆心的意味,我相信她说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可我听着这些话却产生了莫名的恐慌。
她在交代遗言,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所以在位五年她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奈何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我,赵谨的目光也同一时间投过来。
“雅雅,你想问什么?”奈何的语调是温柔的,仿佛是每一个很平常的午后,摆着一张刻意装出的面无表情的脸,用着的那种闲适但温柔的语调。
我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一双眼睛不带感情地与他对视,不在乎颈部的利刃,不在乎被按住酸痛的胳膊,冷淡道:“告诉我,你是谁。”
他闻言笑了笑,没有丝毫逃避地看着我:“我是萧奈何,钰鸢阁的清水美人,皓熙三王妃的表弟,赵谨选出的帝位继承人。若你想知道更久远的话,也是亡国婵丹的遗皇子,风谷的大弟子,被母亲抛弃的棋子。”
我愣住,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他能救出皇甫渊,所以他知道洛月帮的事,所以他在菁华殿赵谨没有一点反对,所以赵谨会选择他……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迫使自己冷静:“这支军队是……”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