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觉得,他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农村娃,那个喜欢和最底层的农民和工人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吹牛的杨助理。
不管是在京城的古建筑群里,还是在沪岛的五星级酒店里,周围的环境始终无法让他产生归属感。
锦衣玉食美人在侧,每天过着最容易让人沉沦的生活,他的心却还是一直悬着,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未来的那些画面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不敢或忘。
他在机场送走陈谋牟和夏薇,随即也踏上返回黔州府的旅途。
专机还是那架环球5000,只是这一次除了他自己和秘书,再无旁人。
安菲儿四处奔波,不是接受采访就是要参加活动;李晴儿在沪岛忙投资忙集团总部,忙得脱不开身;赵浔阳一到京城就被接进古建筑群里,听说还闹出了一件大事;杜飞在非洲飞来飞去,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和各方势力变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苏小北带着特别任务组在海外执行着机密任务…
数来数去,全家人就只有杨泽和周莱还算安分守己。
趁着没有外人在,杨泽和秘书闲聊打发时间。
这位秘书不是别人,正是姜老太爷退休后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位生活秘书,年仅三十五岁的程向前。
杨泽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一旦外放就至少是副厅级起步的年轻官员,为什么要来给他这个没有一官半职在身的人当秘书。
“我想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愿意放着现成的通天仕途不走,反而要和我冒杀头的风险闯荡商界。”杨泽从程向前手中接过保温杯,疑惑的问:“是不是老爷子怕我闯祸,特意派你来守着不让我犯错误的?”
“不是,是我主动申请调过来的。”程向前说。
杨泽微微一怔:年轻人,你可知道主动申请调离,就意味着自己把仕途给堵死了?杨泽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能让一个年轻干部破釜沉舟不计后果的辞职。
主动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力,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干。
要知道按照龙国体制内的人数规模和升迁制度,至少有上千万人穷极一生也爬不到副厅的位置上去。
似乎看出新老板的心理活动,程向前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已经打了辞职报告,有老首长关照着,获批只是时间问题。”
“为什么?”杨泽问:“你可别跟我说是为了月薪十万的待遇,我是不信的。”
“为什么不信?”程向前笑问:“我如果一直待在系统里按部就班的升迁,将来就是坐到某部尚书的位置上去,一个月也拿不到这么多钱。”
“私心杂念很重的人,可没办法在老爷子身边一待就是八年。”杨泽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那类追求名利的人。”
程向前抿唇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和雇主之间最好不要保持神秘,便捡了能说的:“其实原因很简单,我想看看自己这些年在老首长身旁学到多少东西,能不能去改变一些事情。”
“上个月初,你在京城那场慈善晚宴上做的事情,老首长知道后,对我们说了一句话。”程向前神情凝重的转述姜老太爷的话:“年轻人政治警惕性太差,有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你可以想借就借,但有些闲置的东西,看都不该看。”
杨泽悚然一惊,想到那部检阅车,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唯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的古训背后,不知道淌着多少古人的鲜血。
席先生心怀宽广不和自己计较,可以他为核心围绕在侧的那些人,可不见得每一位都心宽似海。
“是我孟浪了。”杨泽苦笑道:“平白给人送上把柄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