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想起含冤吞金的母亲,没有应声。
老者知道他想做什么,无非是很多年前他也做过,却没有成功的事?。
可说起来那也是前朝的旧事?,他年事?已高做不到?,却不能?断定谢洵也做不到?;
如今上京城风雨欲来,新帝登基,已是景和年间,雏鹰出笼,或许真能?让他搏上一搏。
“若有难处,大可来寻祖翁。”卫老尚书嗓音一顿,苦涩道:“在祖翁心里,你母亲跟我卫家姑娘无甚区别。”
谢洵闻言,心中亦是一滞,沉声开口。
“母亲在世时,常跟衡璋讲起从前的事?,她说外?祖初任国子?监祭酒时公务繁忙,是您经?常带她去东郊踏青放风筝,还偷偷去杏酥坊买糕点?。”
卫老尚书眼眶越来越烫,连忙低头道:“是,是,难为这丫头还记得。”
见状,谢洵自知不适宜久留,转身欲走,却又想起母亲临死前跟他提起的一句话,声音越来越低。
“娘还留着一口气时,亲口对我说,她此生能?托生在陆家,有这样的父母兄姐,是福;此生能?遇到?卫祖翁这样待她亲厚的叔父,亦是福。”
“青州苦寒之?地,千里迢迢,母亲很牵挂祖翁的旧疾。”
陆家灭门惨案始终是卫老尚书无法纾解的一块心病,老人上了年纪德高望重,却被贬官,只身前往青州,与儿孙分离,身子?骨愈发撑不住。
陆训盈记在心里,都道人死如灯灭,可她咽气前还是放不下。
“娘最后?是笑着走的。”青年鲜少说这么多,只留下这句话,推开门走了出去。
正厅中响起一道压抑的低泣声。
白?发人送黑发人,卫老尚书如今得知最偏爱的小侄女死的那般惨烈,难免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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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谢洵并未着急离去。
正厅前场地空旷,唯有一道高大的孔夫子?像,金灿灿的日?光高高挂在天?上,是少有的炙热。
青年身上的冷意被渐渐驱散,只是内心深处那汪深潭依旧结着寒冰。
忽而,他的耳朵动了动。
拱门后?果然响起一道踏踏的军靴声音。
来者身披轻甲,腰悬利剑,正是这次被景和帝钦点?负责贡院秩序的安国公世子?,祁小将?军祁庭。
祁庭这段时日?忙于帮季浓寻退婚法子?,又同汝南季家的几位长辈周旋,已有一段时间未曾上朝,就连赴任的圣旨也是送到?了安国公府上。
如今却在贡院见到?了如此打扮的谢洵,他心头明白?过来,想来陛下也颇为依仗这个驸马。
上次的事?还横亘在祁庭心中,他如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纵使边关的国仇家恨如何浓烈,可对上元妤仪,他更习惯率性而为。
因此,便?格外?不喜欢驸马谢洵。
硬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祁庭只朝站在廊上的青年拱了拱手,又率领身后?的士兵离去。
谢洵朝他回礼,祁庭却走得飞快,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一行身披铁甲的将?士们?转瞬不见人影,谢洵眸中无甚波澜,祁庭此般作为落在他眼中,像个得不到?糖块生闷气的稚童,没什么伤害。
又是一声钟响,余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