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族既定的继承人桑籍君同青丘的白浅上神的婚约是许多年前便定下来的,这代的天君十分看重自己的这个天定的继承人,自然是要许一个他最满意的儿媳,纵观四海八荒,也只有东荒仙境的青丘之国的幺女白浅,是最合适的人选,且顺带还能将龙族和九尾白狐族的情谊更加深一层。
这是九重天上盛传多年的喜事,而此刻,缩在他怀中的小花仙,却为这桩喜事,又醉又泪。
也不知是不是终于把堵在心里的话说完了,长依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没头没尾的话之后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徒留他一人对着雾中的白莲,想着她这样无可奈何的道别,不是无情,而是情深。
不知怎么,他觉得自己有些蠢,在这件事上他似乎早就该看得通透,却直到今日长依醉倒在自己怀中,才肯承认她对桑籍君的情意,从前瞧着她看他的眼神,他像是会自欺欺人一样,忽略了那双单纯澄澈的眼中盛着的满满爱慕。
之后,他把长依抱回了她的泾遥阁。
也不知是不是情伤伐体,回泾遥阁的路上她便有些发烧,瘫软的身子透出层层热气,他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堂堂天族三殿下,整整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都在给她换冷帕,喂醒酒汤药,因汤药味苦涩,尚且还晕着的她还会孩子气的摇头不听话,他便只得哭笑不得得放下自己平日里一派得风流形象,低声下气得温声相劝。折腾了几个时辰,他也累得厉害,揉着一跳一跳的额角坐在她床边,他觉得莫名的满足。
次日长依醒来,抱着因宿醉还有些疼的脑袋,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趴在她床榻边睡得毫无章法的白衣青年,阳光照下来,他被自己身体的影子遮了半边脸,她看啊看,发觉这个三殿下这么睡着的时候摆出的模样还真是无害而单纯。长依目不转睛得盯了好久,直到窗外有只鹤长鸣飞过,悠棉得叫声才将她唤得回了神,她慌乱得扒拉两下自己得乱发,却扒拉得更佳乱糟糟,用眼风偷偷再瞄一眼他,确认了他没有被吵醒,才抚着胸口安心的顺了一口气。
这么小折腾了一番,她垂下的手触到身边一个竹制的物什上,低头一瞧,原是连宋的折扇,她蹑手蹑脚的把扇子抽出来看,才发现扇子已经被撕烂,扇面上一幅雾中山居图被糟蹋得彻底,上面还沾了不少药渍。
在这个本该宿醉伤情的早上,长依却是将这个又脏又破的扇子端详了好一会儿,最后小心的收到了自己的枕下。
醉酒事件过后,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同,又好像什么都同往常一样,他依旧和她斗嘴,她依旧不给情面的回回去,只是,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时刻,他也没留意到自己的温柔眼神毫不顾及的黏在她身上,将她的喜怒哀乐都收进了心里。
从前一步都懒得多走的他,如今常常故意绕路,那些个并不偶然的邂逅,她不知,他也小心翼翼的瞒着不讲。
这段时日,太晨宫的重霖仙官时时站在宫门口伸着脖子眺望,总觉得有个人,好像很久没来太晨宫了,宫中的帝君倒是没重霖那么着急,随手翻过去一页佛经,认为偶尔清闲一阵子,少了些许聒噪也是不错。
天族二皇子去青丘这件盛世逐渐平息,夜深人静的时侯,他揉着额角仔细回想了一番,除却他二哥临走时侯,长依她孤零零的站在御风台上对着东荒的方向吹了一整日的冷风之外,貌似也没什么其他举动,他觉得,她大概想开了,又或者是,如同她一向习惯的那样,现编了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只是月色漠漠,皎光下沉思的三殿下本人却乎忘记了,长依在御风台吹的冷风,也不就是他自己在她身后受着的冷风么。
这段时间,九重天上细心的小仙们发现,一向扇不离手的三殿下连宋君,这些时日似乎手上空了许多,而空了手的三殿下却并不失落,每日兴致都不错,本就春风拂面的如玉君子,变得更是亲厚,面上的笑容多得让心肝不太稳重得小仙娥们都有些受不住,纷纷表示,一日内若是不小心撞上三殿下几次,大概会被他得笑容酥得没什么力气了。
太晨宫的尊神一向懒得打理三殿下的一系列有边没边的破事儿,只这次,帝君他老人家居然也很给面子的抬了抬眼皮,看着棋盘上三殿下输得一子不剩的棋局,悠悠道:&ldo;若是下棋也要下成这个样子,下次不如我和重霖下棋,你在一旁看着好了。&rdo;立在一旁侍候两位神仙的重霖被帝君这一席话吓出了一身冷汗,趁着没有人注意,偷偷抹了一把额头。
被挤兑得如斯明显,他居然也没有生气,只笑着挥了袖子把棋子重新归位,轻快回答道:&ldo;平日里输给你得时侯,多说几句,你总要嫌弃我厚脸皮无赖,此番我输得如此有气节,没多言一句,你反倒又嫌弃我下棋下得不好,东华,你也太难伺候了一些,重霖跟你这么多年,还真是不容易。&rdo;重霖听了,不易察觉的伸出袖子,又抹了一把额头。
帝君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清茶,挑了一枚棋子,同白玉棋子没什么差别的手指轻轻将棋子推了推,淡淡道:&ldo;此番再下成方才的鬼样子,我叫重霖在宫门口设下一个禁制,省得你过来浪费我的好茶。&rdo;
他听了,破天荒笑着没言语,捡起黑子落了盘,帝君垂着眸子一眼,又是个毫无章法的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