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英在国外待了那么久,是大人才,定是要去沪上或是北平的……澜玉知道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她会比时英更早离开这个家。
“往后跟着徐先生,听话些,”坐上有黑衣黑帽的贵客,时英握住她的手,“是去沪上,做大事业。”
去沪上。
做大事业。
澜玉本能地觉得不对:“我是老爷的姨太太,不能出门子。”
贵客拿起她另外一只手,语调低沉:“以后你就是成家的二小姐,是上海滩叫得出名字的体面人。”
澜玉不懂上海滩叫得出名字的体面人是什么概念,却明白时英是要赶她走了,送走贵客,她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他:“求实,不要扔下我。”
窗外雨意阑珊,光线清透,时英将她摆在床边,一点点脱掉她的衣物:“卿卿,你在上海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她觉得冷,觉得羞耻,抬起手臂向他汲取体温和隐蔽,却依然冷得无所适从。
他今天的动作好粗暴,她脂腻的肌肤上落下一块块惨烈的红痕,她觉得疼、觉得舒服、舒服得手足无措,于是开始颤抖着哭,哭出她的不安:“你要把我送给其他人——你要把我送给其他人!”
细细的,夹着呻吟。
“我会想你,疯了一样地想你……”他的嘴唇还是这么好看,吐出让她意乱情迷的字句,“卿卿,我想你的时候心会像烛一样燃起来,见不到你的时候就会熄灭……我要熄灭了,不要忘了我,卿卿,不要忘了我……”
可是烛火到底熄灭了。
他从她腿间抬起脸。
梦啼妆泪红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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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真的太压抑了,”为了转移眼下的尴尬,崔乔升华话题,“晏时英觉得自己很伟大,为了家国大业都能把爱人送出去,结果没想到托付的人跟自己都不是一派,乔澜玉就算不恨他都没办法再回来了……”
宁昭同冷冷道:“晏时英没有爱过乔澜玉。”
“……我给你擦擦?”谢义没看过来,崔乔飞快地提议并且解释,“我没想到你这么敏感,蹭”
宁昭同一下子脸色绯红,不知道气的还是羞的,怒骂一声:“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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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澜玉成了成家的二小姐,却并不是什么上海滩都能叫出来的体面人。
她是个交际花,有名的,但并不体面。
徐先生教她洋文,教她骑马跳舞,教她如何佯作猎物,将男人们捕获到手。她穿上最紧的旗袍,在男人堆里寻欢作乐,开始明白肉体的快乐轻而易举,开始逐渐淡忘晏时英,淡忘那个水汽弥漫的江南。
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能忘掉时英了。
时英站在街头,看着霓虹灯下盛装打扮的澜玉,心里酸,涩,又甜。
他的卿卿怒放在十里洋场,开得艳丽绝伦。
“好久不见。”澜玉笑道。
“好久不见,”时英牵着她的手,低声道,“随我走罢。”
“走?”
“徐先生跟日本人纠缠已久,他”
“和我有关系吗?”澜玉还是笑,将裹着白蕾丝手套的手从他怀中拿出来,“大少爷,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
她坐上黄包车,一眼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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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进去了,宁昭同有点难受,晚饭都吃不进去。崔乔借了酒店厨房,亲手给她做了两道菜,宁昭同给面子吃了一点,催他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戏份重。”
崔乔想留下,但看她缩在被子里的样子,转身出去,没有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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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玉想着,时英没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