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一事出了后,宛姝下令裁减了斜阳居一半的人手,随后在斜阳居里缩了几日,无从去参与到后宫的纷乱之中,也无从去寻找舒妃小产之事背后的真正凶手。
平日便也在跟着棠音学学女工,翻阅几本诗书和拨弄琵琶中度过了,偶尔去凝香阁和澜泱下棋,日子过得倒也还算顺心。
叶昭灵这日悉心打扮,一身淡黄色云烟衫,头上插了一枚金钗,倒是显得精致了许多。
“小主今日格外的美。”
在若弦为叶昭灵插好最后一只簪子时,道出了这句话,而后又觉不妥,继续道:“比那沉贵人不知美了多少倍,凭她,也敢和小主斗!”
叶昭灵目光微微一动,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抬手扶上那枚金簪,得意道:“知道就好。只是上次没能一举扳倒她,实在是失策。”
若弦望着铜镜中好看的人儿,劝道:“让她长长教训也是好的,别到时不知天高地厚才好。”随后定了定神,又道,“如今皇上又晋了您为良媛,可见还是在意您的。”
“罢了。”叶昭灵叹道,“舒妃娘娘的身子也好些了,去华阳宫看看舒妃吧。”
寒冬凛雪,一道纤瘦的身影立于朱红色门外,冬雪染着她的青丝。叶昭灵连忙奔到舒妃身边,娇嗔道:“表姐!”
舒妃回头见人,嫣然道:“你来了。”
“是。”叶昭灵挎上舒妃的手臂,娇嗔道,“表姐身子可好些了?小产之后的身子更得细细养着。”
话落,只听舒妃弯腰轻咳了几声,叶昭灵连忙唤过若弦将舒妃扶回宫内。
舒妃落座于正殿内,喉结微动,看向叶昭灵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暖意,“听说皇上晋了你的位份,如何?”
叶昭灵的脸蛋唰地一下红了起来,羞道:“什么如何,表姐尽管取笑我。”随后意味深长道,“只是没能用表姐小产之事扳倒沉贵人,每每想来都觉得可惜。”
舒妃皱了皱眉,语调黯淡深沉,“你以为在后宫扳倒谁,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况且你的心也太急了,难道只想凭着一个小宫女,就置人于死地吗?”
话出,叶昭灵的眼眸垂了下去,“是,表姐的话我记下了。只是表姐那日是难产失子,我一时之间也没有旁的法子,只得想出了此等办法,我知错了。”
“只是本宫瞧着,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贵人,你何苦这么针对她?”
“表姐有所不知,别看她是个贵人,在圣上面前可是魅惑得很呢。”叶昭灵蹙起眉头,继续说道,“新宠中本是我第一个承宠的,谁知那个贱人用了什么法子,竟先于我侍寝,害得我被六宫嘲笑。”
舒妃摇了摇头,怅然若失道:“如今我骤然失子,宠爱也远远不及从前,你入宫我也难保你周全。若你肯,可去凤仪宫求见瑾妃娘娘。”
叶昭灵起身,走到舒妃身前为人按摩着颈部,堆笑道:“表姐说什么呢。我如今能入宫都是托了表姐的福,自当为表姐效劳。”
舒妃幽深的目光忽而明亮起来,浅笑道:“你能这么想,表姐当真是没白疼你。留下一起用膳吧。”
“是。”叶昭灵眉眼弯了起来,碧眼流光。
又是一个雪天,宛姝独自站在殿前。一阵风袭来,宛姝的发丝微微被吹动,抖落了一些雪花,但她的目光依然是悲凉且平静。仿佛这场纷扬且凌冽的雪,只为了一人而落。
“小主。”不知站了多久,棠音走上前为宛姝抚去肩上的雪花,又将裘衣披在了人儿身上,缓声道:“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去宁圣宫了,小主莫要着凉了才好。”
宛姝应声扭头望过去,淡然地应了一声,随后道:“可惜赏雪在我眼里,着实没什么兴趣的。还要再见过那些个做作样子,想想都累得慌。”
棠音为人系上胸前的带子,浅笑道:“毕竟是太后发话,小主还是要去的。听说太后宫里的问月台是宫中独有,用来赏景是最好不过的了。”
与棠音和清如简单叙了叙家常,看着时辰快到了,便匆忙与二人赶去了宁圣宫。
宁圣宫离宛姝的斜阳居不近,走了些许时辰才到。远远望去,那深红色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般,好看极了。宛姝本想再细细欣赏,只怕误了时辰,便匆匆向正殿奔去。
宛姝褪下裘皮大衣,并掸了掸身上的残雪,缓步走上前行礼道,“嫔妾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身体康健,祥瑞万年。”
当今太后乃是傅家之女傅太后,在先帝时期也算得盛宠,后生下容浔,辅佐他登基,想来在朝中也有雷厉风行之说。在太后面前,宛姝自然要恭恭敬敬,不敢多说一个字。
宛姝抬眼,见太后并没有老去的迹象,仍然十足的美艳,一头长发被挽起,用象牙花的梳子梳成了飞星逐月髻,插上了两只赤金含珠钗,方能展现太后的身份,零零响动的声音极为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