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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第2页)

程处弼顿时卡住,求救似的看向阿爷,可阿爷竟不往过看。有些急意,看看圣上脸色,还不及说些什么就瞧见了圣人身后侧站的竟是温大。更觉如哽在喉:“回圣上,臣刚才……确系与人争吵。”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去。

太宗笑得眼如弯月,瞟了一眼旁边起居郎变来变去模样,再看看知节也是奇怪神色,不由故意:“是与何人在吵?又为何还吵?”

程处弼头一个想法便是把温二娘抽一顿,她好跑得快。若那利口在,怎样也好说话吧?有些嚅嚅小心思量着回答:“是温二娘。”

“噢?”没有多余言语,只一字却让程处弼无法不答,看着地土真想钻进去算了。一字一句往外蹦:“适才吾请了温娘子去看洪梨,她们原是交好。不想左金吾将军在外等着,臣……臣有不愤,便鼓动温娘子去……去气尉迟将军。然后……吾等大胜,再然后……温娘子就和微臣吵了起来。”说完几乎一头冷汗。却不见圣人有动,微微抬头就见圣人正笑着左右相看。温大与阿爷竟活脱脱一个模样?一种隐隐不好之感浮上心头。圣人已有好多年不曾上元出宫夜玩,今岁这般,难道果是好奇这半里红尘?

正是思量,却见太宗扫眼过来,微微一瑟赶紧低头。太宗又笑,抬眼望眼一片那边映红半街的灯海,笑问:“三郎觉得那灯如何?”

程处弼看了一眼,摇头:“无趣!”

太宗不由哈哈大笑出来,指指那头那些满簇人头:“这些人所为何来?”

程处弼尴尬:“大许是臣愚钝,悟不得禅意。”

太宗撇嘴:“三郎过谦了。”

程处弼赶紧接言:“非是臣自谦,只是臣不大信这些。若有味禅功夫,何不做些实事?况做下便是做下,难道叩拜几下便可消得了?微臣不喜那些。”

这确是有趣了!太宗笑看卢国公:“知节可知三郎喜好?”

卢国公看了一眼那边亦是头痛的温大,满面亦是不知哭笑:“皇上,此事不大妥当。那……与小儿不大合性,为先前那事,实是吵了不止十回。”太宗听了更乐,便问向程处弼求证,程处弼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脸上涨红,可点头速度却有些缓慢。太宗眼前一亮:“莫非三郎欢喜?”话声才出就听得旁边起居郎一声冷抽,赶紧出来跪在地上,可左右想不出言语,最后忽的笑了,有些苦意相问:“圣人冷否?臣家有热浆。”这由头真是不怎么样?太宗撇嘴,却仍旧从之。

让过群民悄声进府。苍伯莫名上前来迎郎君,可一眼扫过却瞧见君王模样,吓得赶紧跪下呼叩圣人,左右原本散漫仆者也赶紧叩之。太宗不理,直入里堂。温思贤自是赶紧随侍,苍伯也是让吓得不轻,一边派人去内院通知,一边赶紧叫过小梨来吩咐细务。一时间原本清静里透着些微散漫的虞国公府顿时忙碌了起来,处处皆见仆婢们穿来忙去。

太宗行进温家正堂,左右环顾有些唏嘘:“有些简素了。”屋舍空旷,除却书画不见富贵摆设,便是所用家居也皆只是秋南柏罢了。稍后茶盏奉上,一色的白瓷恬静,盏中酪浆味道却是不错。温思贤忙笑解:“这是二娘想的法子,她不喜书画倒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宗瞧得有趣,吃完一盏却有些奇异:“怎么不见湘娘?”

温思贤讶了一下,赶紧去看身后。闻墨刚从后面回来,立在郎君旁边低语:“娘子打发人回来说,要在庵里住几天。二娘那头已在外头侯着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左右皆听到。太宗笑着摆了摆手:“别吓着小娘子,且让回去吧,朕在这里稍歇一会便是。”一话出,眼风瞟到起居郎几乎是吐出一口气,更加喜笑:“翁归这般宝贝家妹?”

“非是。只是二娘顽劣了些,不知进退,怕惊扰圣上。”这话听得很不实诚!太宗却也没较真。放下浆酪左右看看,忽时起了游兴:“久闻这园子盖得有趣,翁归陪朕在园子里走走。知节尔等也来看看。”

圣人有话,焉敢不从。

很快便有一队提灯组队游荡在这新府之中。只是提灯模样不大一致,大大小小什么模样的都有,看得出来是各处集来的。前院各处逛完,一个模样无甚差别。而后太宗竟有意往后一行,温思贤想想,让苍伯开了门。后院景致较前头更美几分,只是夜下看不大清楚。两处女眷屋舍自是不好相近,其余小院尽皆空置,最后太宗有趣架幸了温思贤所住东院。院中仆婢早已听闻,吓得个个脸色苍白,惶惶有恐。

太宗进屋前扫了一下院中诸婢,不禁拧了拧眉。进屋来后,如汶有些哆嗦的奉上热浆来,可太宗没有再用的意思。倒是蛮有趣的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屋子。摆设如同前院,只是软设好了些。屋中仍旧不见珍玉古玩,虞世南画作倒是不少,还有便是案上纸砚精贵,再之后便是这几墙的书架了。竟有许多孤本善本在内,太宗翻出两本看了看,似乎颇爱可最后还是放了回去。再转回外屋榻上坐下时,摇头叹息:“翁归这国公当得清廉。”

一旁跟从卢国公程知节额上立时便有了汗,立起欲话却惹得太宗笑了:“知节是朕亲家,自是不同。况朝有法度,汝等是何人,朕心里是有数的。”跟来诸臣皆感谢圣恩。太宗在诸臣脸上转了一圈后,又停在了程处弼身上:“三郎似乎不以为异?”

怎么又扯到那里去了?温思贤拧眉,程处弼也有些摸不着圣人心思,上前回话:“先前……来过几次,昭国坊也曾去过。温氏……确系清贵。”太宗瞧着程家三郎这一字一句往外蹦的样子,再想想那个玲珑剔透的驸马,十分摇头。诸臣困扰,圣人今天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果不成要搓和这桩婚事不成?褚遂良今日有随架,思量一下便笑着出来了:“既是清贵,又是门弟相当,今日月圆正好,圣上何不搓和玉人,留一段佳话?”

太宗笑了,刚想说话,扑通一声,起居郎已经跪在了阶下:“臣有一事欲禀,还请圣上私听。”

诸臣自然闻趣退之,待屋内无人后,太宗这才皱眉:“翁归就这般不喜程家?崔氏虽然愚钝,可有清河看着,还怕二娘吃亏不成?朕瞧三郎似乎颇欢喜二娘样子。”还要再往下说,却不料起居郎身形竟然抖嗦开来,语气哽噎:“臣、臣有一事……实难启齿。可圣上今日……臣只有说了。去岁臣带二娘去见了太史公,李公……李公……”

“李公怎样?”太宗眼中精火狂跳,可话声却再体贴不过。直直盯着阶下仆伏少年,如虎视伏。

“李公……李公说,二娘……只余八年了。”哽咽到此,如惊天语。而后起居郎便放声大哭了起来:“臣无法了!臣着实无法了!阿爷阿娘只为臣留下这一妹,若真的去了,让臣怎么去见阿爷?”

太宗让惊便彻头呆住,看着起居郎,不可置信道:“翁归说甚?太史令说了什么?”

温思贤哭得几乎泣不成声,又复讲一遍:“臣怎么办?若是别人相断,臣绝计不会相信。可李公与祖父相好多年,怎会在此事上相瞒?二娘……二娘……臣无法,臣无法了。”

屋中起居郎哭得一塌糊涂,外头诸臣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婚事就算不成,不想结亲也用不着哭成这样吧?褚遂良故意盯看了程家三郎,见那三郎竟是呆住,脸上恍惚、痛心、困惑又似乎了悟,却又不定之色穿来交去,无一刻相定。可那眉间落寞却是再明显不过了!再联想适才圣人询问时,程三郎慢慢点头和不欲开口之事,更是明白。只是卢国公那里,却似乎只在意堂屋中事。面意心境如何是看不出来的,不过似乎并不是在担心婚事成否模样。

至于屋中圣上……又为何那般伤神?

今日能跟来朝臣,自然都是圣上心喜的。这么一遭来历,圣人原本心思倒能猜出一二来。看看温家是否真如外头传言一般,突来幸驾果见温家反应虽然快些,却人事物力上皆透着惊慌。不见豪奢,一概中样朴素,仆婢们也不见多丽,尤其虞公院中竟没有一个象样的。而且规矩也不甚严妥。屋中更处处透着恬淡安宁意味,圣人话语愈见柔和便是满意表证。

可怎么起居郎突然哭了?还哭成这样?

次日上午便听得风声,圣人把太史公唤到了跟前,而后便有了赐婚圣旨。

可喜人却不是程三与温二娘,而是年近三旬,仍是妖娆的房陵公主与工部执事贺兰僧伽。

“温家的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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