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比尼夫人狡黠地冲伊芙眨眨眼睛,说道:“亲爱的,我想布雷斯认为,家里有我这么一个爱煮饭的女人就足够了,你不妨去马厩看看,布雷斯从去年暑假就已经为你准备好那个惊喜了。”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全都抬起了头来,四只眼睛亮晶晶的,情势让伊芙不得不表现出迫不及待的样子,与布雷斯一起去马厩,欣赏那份等待已久的惊喜。
不过那份惊喜的确没有令伊芙失望,那是一匹只有半岁的小马驹,通体乌黑油亮,翅膀平展着铺开就像一架小小的滑翔机。女孩子没有不爱幼兽的,伊芙抚摸着飞马光滑的脊背,简直是爱不释手。布雷斯略有些矜持地说道:“它是去年暑假的时候出生的,我就在旁边看着,那时我便觉得你会喜欢它的,所以,我请妈妈把它留下,没有为它命名。”
伊芙不假思索地说道:“它叫阿布,好不好,阿布?”她问同样有些矜持的小马驹,小马驹只是轻轻喷了个响鼻,将前蹄不安地踏了踏。一只无所不在的家养小精灵善解人意地出现了,手中还托着一碟方糖,伊芙便捻了一块方糖去喂阿布,阿布欢快地舔着伊芙的手心,痒得她咯咯地笑,于是对“阿布”这个名字有些无语的布雷斯也便释然了。他是太喜欢伊芙,于是很轻易地便说服自己顺从了她的心意。
布雷斯打了一个响指,负责照管马厩的家养小精灵送来了女士专用的马鞍,伊芙轻巧地骑上了马背,阿布优雅地小跑了几步,拍了几下翅膀,便平稳地飞了起来,俯瞰扎比尼庄园可真是美不胜收,只是,伊芙有些遗憾地想,这里的一切美得那么不真实,因为在欣赏那郁郁葱葱的橡树林和盛开的罂粟花田的时候,伊芙情不自禁地想到此时其实应该是万物萧索的冬季。
不过不久,她就不再去想这些了,因为布雷斯很快就骑着一匹同样毛色的飞马追了上来,快得就像流星。他们在半空中追逐嬉戏,在林间穿梭,指挥着自己的飞马挑战着各种惊险刺激的飞行轨迹,玩儿得累了,便降落到远离宅邸的树林那边的草地上,让两匹飞马在草地上漫步,他俩倚坐在一棵高大的橡树下面,听云雀在树林间婉转鸣唱。那声音如天籁般悦耳动人,让伊芙想起小时候在罗兰庄园的银枫树下度过的漫长时光,那时候她以为日子会永远这么过下去,而不像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伊芙这样想着想着,便像小时候一样,在树下睡着了。布雷斯一边艳羡她安谧的睡颜,一边解嘲地想到:布雷斯,倘若让人知道你居然让一位姑娘在身边安心地睡着了,却一无动作,实在是有损扎比尼家的盛名呀!可是他就是喜欢这个不解风情的女孩子,也许是这些年来他对于自己母亲的那些挑逗男人的招数早已经耳熟能详,以至于不能也不肯信任那些虚情假意的卖弄风情,只有伊芙从来不曾故意讨好他,也只有伊芙是从来不会欺骗他的。
他轻轻拨弄着伊芙的一缕调皮的金色鬈发,在弹跳着的发丝的下面,隐约露出一条秘银的常春藤纹样的链子,沙弗莱石镶嵌成的叶片鲜润欲滴,在藤叶间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乌金编织的可爱鸟巢,两只珍珠鸟正在巢里喋喋细语,鸟儿的身体是天然的异形珍珠,镶上金色的小嘴和黑曜石的眼睛,真是栩栩如生——这正是他送给伊芙的圣诞礼物。
布雷斯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他的指尖轻轻滑过那细腻光洁的肌肤,那奇异的触感在他的心底泛起了一层涟漪。伊芙不满地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自己的午睡。布雷斯无声地笑了,他觉得自己很快乐,快乐得就像这午后清朗的天空。只有那天边隐隐的雷声宣示着一英里外的天空其实正是英格兰雨雪交加的严冬。
当伊芙和布雷斯回到宅邸的时候,午餐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扎比尼夫人正与格林格拉斯姐妹在荼靡架下面饮下午茶。三位心细眼亮的女士将伊芙的袍子和头发上粘的几片草叶尽收眼底,扎比尼夫人不动声色地温婉招呼道:“伊芙,布雷斯,你们错过了午餐,难道在庄园里也会迷路吗?”
伊芙不着意地回答:“都怪我在草地上睡着了,扎比尼夫人。”扎比尼夫人不禁一滞,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的目光交流之频繁简直擦得出火花,布雷斯坐到茶桌旁边,命令侍候在旁边的隐身小精灵去厨房端来两客鱼子酱三明治,那是伊芙最喜欢的食物之一,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的表情一下子正常了,开始与伊芙谈天说地——可见即使是在巫师的世界里,女士的地位依然取决于倾慕于她的男士的身份。
伊芙一边心无城府地与姊妹俩应酬着,一边赞叹不置地观赏着桌上的体现扎比尼夫人绝佳品味的茶具。与很多古老庄园世代流传的稳重典雅的餐瓷不同,扎比尼庄园的餐瓷带着浓郁的奢华时尚的气息,就如眼前的这套线条简约的几何图案的茶具,搭配着大胆自信的浓郁黑色与优雅银色,在杯口以温柔流畅的一缕白金勾勒,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倘若换个人家来使用这样一套餐瓷待客,也许会被批评为媚俗,但是由扎比尼夫人来用,便只让人觉得品味不同凡响。伊芙心满意足地品尝着家养小精灵端来的鱼子酱三明治,产自北冰洋的鲟鳇鱼的鱼子粒粒晶莹饱满,尤其是用舌尖在上腭将鱼子压碎迸裂的那种触感,是伊芙喜爱这种美食的最主要的原因——有时一个人喜欢一种食物,并不全都是因为它的滋味美妙。
但是伊芙注定无法安心享用自己迟来的午餐,正在她品尝一种奇异的卡瓦纳百味饼的时候——这种馅饼的陷料可以在口中变换出上百种不同的口味——她突然听到扎比尼夫人对自己的儿子说:“布雷斯,刚才德拉科派他的金雕给你送来了一封信。”伊芙突然就被口中的点心给噎到了,幸好阿斯托利亚有些失态的热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伊芙连忙喝了一口殷勤的小精灵适时送到嘴边的红茶,将瞬间的窘迫给掩饰了过去。
只听布雷斯懒洋洋地念道:“亲爱的布雷斯,我在霍格沃茨度过了一个冷清的圣诞节,没有舞会、没有朋友们、甚至没有一顿像样的圣诞晚餐……”阿斯托利亚禁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达芙妮在桌子下面捏了她一把,布雷斯莞尔一笑,伊芙将耳朵竖起,“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这本来会是我有生以来最无趣的一个圣诞节……”
在接下来的信中,德拉科以他一贯的华丽略带夸饰的文风叙述了他识破哈利·波特先生和他的同伴的诡计,并将服用了复方汤剂变成了高尔和克拉布样貌的两个鲁莽大胆的格兰芬多关进扫帚间的有趣过程。
所有人都听得很是专注,直到布雷斯将羊皮纸收起,神色凝重地说道:“显然,那个波特认为德拉科跟密室怪物之间有着什么隐晦的联系,并且想用这种拙劣的办法套出他的话来——不过,也许他们的猜想不无道理,对于德拉科的执意留在学校过圣诞节,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呢——兴许他的那个长着獠牙的宠物需要有人陪伴!”
他是在开玩笑,但是阿斯托利亚的脸色瞬间就变白了,扎比尼夫人嗔怪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说道:“亲爱的,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不过那位波特先生的本领也很是不凡,我记得复方药剂这种高级魔药是要到五年级才能学习制作的,并且德拉科也令我刮目相看了,要知道,能识破复方汤剂这种变形魔药还真不容易——嗯,你们这一批小巫师里可真是人才辈出。”
达芙妮客观地分析道:“从波特先生在斯内普先生课上的表现来看,我对他能自行熬制出这种魔药可不抱多少希望,八成是那位格兰杰小姐的杰作。”布雷斯又翻了翻信纸,说道:“啊,这上面提到了那位万事通小姐,据说她长出了一对猫耳朵和一条长长的尾巴——也许她的魔药才能并不像你所称许的那样出神入化呢,达芙妮。”几个朋友都笑了起来,只有伊芙笑得有些勉强,她在心里忖度:不知道米莱蒂在识破波特先生的变形术方面有没有起什么作用呢?不管怎样,希望德拉科对此能守口如瓶。
不知何故,她不愿意布雷斯知道自己将米莱蒂托付给德拉科的事情,虽然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是正当而合理的行为,根本无须隐瞒,但是她还是颇有些心虚地听着布雷斯和达芙妮继续讨论德拉科识破复方汤剂的方法。扎比尼夫人没有再加入孩子们的讨论,她从容地小口啜着杯中的不丹红茶,目光依次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少男少女,她一向有知人之明,并且她一直以为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言行语态来体察此人的内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今天,她的心中却隐隐地有着一种不安的情绪在涌动。
这天晚上,在玩儿了一会儿高布棋游戏之后,小姐们纷纷道了晚安。扎比尼夫人最后一个离开客厅,进入自己的卧室,那里已经有一位她的情人在等候了,那是一位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有着很高的地位、同时又颇为年轻俊朗的大巫师,近来很得夫人的青睐,以至于得到了很多巫师梦寐以求的进入夫人房间壁炉的通行口令。但是今晚,扎比尼夫人有些心不在焉,在宽衣解带时,她扯掉了自己的袍子上的一粒珍珠纽扣,却丝毫没有察觉。
那位懂情识趣的先生一边殷勤地朝着夫人的脖颈里吹气,一边喃喃低语:“亲爱的,你有心事呢,难道在当今的世界里,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无法达到目的的吗?”扎比尼夫人微微扬起头,眯起眼睛回答:“唔,这世界总是不让人完全如意的——我发现布雷斯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那位先生笑了:“你还记得扎比尼先生是什么样子的吗?”扎比尼夫人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霾,她推开身后的情人,转身坐到梳妆台前,烦躁地用发梳梳理自己的头发,半晌她才幽幽说道:“都是那么执着,那么死心眼儿……痴心得让女人害怕!”
就在她的情人又一次凑上来想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更加有趣的事情上来的时候,从走廊那边的客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叫!扎比尼夫人愣了一下,她听得出来那是伊芙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她披上睡衣,执起烛台走出房门,小心地将房门锁上之后,她发现布雷斯也端着烛台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她微笑着向一脸担心的布雷斯说道:“布雷斯,你再担心也不该穿着睡衣走进小姐的卧房,让我去看看伊芙吧。”
布雷斯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就站在走廊里等着,烛光将他年轻英俊的脸庞映照得若明若现,让扎比尼夫人分明地看到了若干年以前的那个人的影子,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个人给淡忘了。她不再多言,轻轻敲了敲伊芙的房门,里面传来了伊芙的声气:“请进。”
扎比尼夫人安抚地朝布雷斯笑了笑,便走进门去。月光洒在小女巫的床头,伊芙穿着白色的睡裙躺在层层叠叠的枕头里一动不动,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即使知道扎比尼夫人进来,她也不肯将手放下来。
扎比尼夫人关切地询问:“亲爱的,你做噩梦了吗?”
伊芙在手掌里闷闷地回答:“只是一个梦而已。”
小女巫任性的行为让扎比尼夫人哑然失笑,她走到床边,亲了亲伊芙的脸颊,安慰道:“睡吧,亲爱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她发现伊芙的脸颊红得不同寻常。
伊芙依旧没有放下手来,她就那样闷闷地回答:“好的。晚安,扎比尼夫人。”
扎比尼夫人走出了房门,她将布雷斯打发了回去,自己执着烛台缓缓往卧室走去,房门无声地打开,又无声地关上,黑暗再次笼罩了扎比尼庄园。
42、一瓶药而已
42、一瓶药而已
在扎比尼庄园的那个不期而至的绮梦并没有给伊芙造成太大的困扰,她在第二天清晨阳光洒满阳台的时候,将那个梦归咎于那面讨厌的厄里斯魔镜给自己造成的心理阴影。她下定决心不让一面镜子影响自己的判断力,所以回到学校之后,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召回了米莱蒂,并且以极其冷静平和的态度去面对与德拉科的每一次交集。
话说回来了,有布雷斯在身边,德拉科似乎也不太愿意搭理她,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德拉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懂的语言将米莱蒂夸赞了几句之外,他的目光就很少在伊芙身上逗留了。近来他与潘西打得火热,这让阿斯托利亚颇为黯然。伊芙倒是觉得这样挺好,因为布雷斯对她实在太好了,伊芙再怎么不谙世事,也知道这种真心在风流成性的贵族阶层中是多么的难得,这让她为自己偶尔的心猿意马而感到愧疚,她很希望自己能一心一意地回报给布雷斯以同等的深情,她也努力地这么去做了。
除了斯莱特林的学生,别的学院的同学很少知道在假期期间,格兰芬多的波特先生和韦斯莱先生被关在扫帚间里,三天后才被麦格教授给找到。不过学校当局没有深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固然是由于这两位先生在被发现时,除了因为饥饿而有些萎靡之外并未受到任何人身伤害,还因为他们二位的服装实在是过于离奇:居然比他们的身体大出不止三个号,像被单一样地裹在身上,并且这两位先生无法合理地解释自己穿戴成这样被塞进扫帚间的缘由。
就像格兰杰小姐同样无法合理地解释自己新长出来的猫耳朵和猫尾巴一样,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格兰杰小姐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实质的惩罚,也许是她的院长认为滥用复方药剂的后遗症本身就足以震慑她的学术好奇心了,所以她只是被藏到了医疗室的帘子后面,以躲避一批又一批好奇的窥探眼光。
进入二月份之后,城堡里的气氛明显地松弛了好多,也许是因为太阳每天照进窗子来的时间越来越多,赶走了一部分笼罩在城堡中的阴霾,也许是因为再也没有发生新的攻击事件,让学生们开始盲目地乐观。总之,当情人节来临的的时候,城堡中的气氛可称得上是欢愉了,成双成对的小情人们全都在心心念念如何给对方一个印象深刻的情人节。
伊芙对于今年的情人节也很有兴致,因为布雷斯已经告诉过她,会有很有趣的节目用来取悦于她。伊芙相信布雷斯是从来不轻易夸口的,她对于这件事充满了好奇,禁不住在公共休息室里和餐桌上使尽各种招数想从布雷斯的口中套出点儿端倪来,她的种种努力除了娱乐了布雷斯之外,完全白费功夫,在保守秘密这方面,没有人能做得比布雷斯更地道了。他将伊芙的种种异想天开的设想都笑谑为“缺乏想象力”,却坚决不肯告诉她自己的那“充满想象力”的节目究竟是如何安排的。
德拉科对于他俩腻在一起的那股子黏糊劲儿,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反感,但是这二位都是他的朋友,都是他的父亲叮嘱过要他悉心结交的人,并且他已经过了那个随心所欲地朝人喷洒毒液的年龄了,所以他很冷静地旁听了这对小情人的全部对白,并以缜密的思维推断出了伊芙所推断不出的结论。他一边笃定地切着盘子里的食物,一边在心里暗打主意。
其实说到“想象力”,那是任凭谁都无法与洛哈特先生比肩的。这位热情过盛的教授在情人节的一清早就以最恶俗的方式赋予了这个节日全新的内涵,在心形的纸屑雨中用过早餐之后,所有的斯莱特林简直都羞于承认自己还打算去过情人节了。
整整一天,洛哈特教授派出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