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源满心酸楚和怨恨搅在一起,眼中的泪早已被十四年的岁月熬干,他痛恨地抓住谷清的衣襟,四目相对,像一只要将猎物吞进自己腹中的孤狼。
“谷清,你知不知道在你跟你的妻儿欢笑之时,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我们相遇的河边,像个傻子一样守着你我过往的记忆!你呢,有了这个女人,你便将我当成陌路人,哪怕是擦肩而过时,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你到底为什么?”
痛至深处,他终于对着那个人吼出了自己隐藏了十几年的那句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
他丢开谷清的衣襟,无视谷清诧异惊愕的眼神,咬牙切齿道:“我有多爱你,便有多恨你!你能娶妻、生子,可爱着你的我,你觉得我还能像你一样吗?谷清,你没有心,啊不,不对,你的心给了这个女人,而我的心,一直都在,被你伤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连我自己都不认得那到底是不是我的了。”
谷清脸色煞白,瞪着他吼道:“你住口!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同样是男人,更是兄弟,同父异母的兄弟!如此龌龊肮脏的感情是对谷家家门的侮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龌龊?肮脏?侮辱?罪孽?”谷源疯狂地笑着,阴柔的脸上尽
是阴厉决绝之色,“你是说我爱你是错的吗?那你早在五岁那年见到我的时候就该杀了我,或者干脆让我淹死在河里,你不该对我好,不该救我,不该对我笑得那么温柔,现在,晚了!你不是爱这个女人吗?你看看,她现在这副鬼样子你还爱得起来吗?你心疼吗?哈哈哈,你不是想做个好丈夫吗?我偏要当着你妻子的面,让她看着你这个为人夫者是如何被折辱。”
无论谷清如何劝阻,如何挣扎,谷源却无动于衷。
“我最爱的大哥,你只能属于我,我非但要把你锁在我身体里,我还要一日一日,诱引着你跟我一起沉沦,就算是罪孽,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染黑,你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就算下了地狱,我也要霸占着你!”
就像他说的,他霸占了他最爱的大哥十年,至于对方的心是否跟着他一起沉沦……
他总觉得没有,大哥,他最爱的大哥,只爱着那个女人,那个叫夏初月的女人。
……
离开密室后,谷清带着谷源到了一个地方,那个他们曾经第一次相遇的河边。
谷源狼狈地倒在地上,冷笑着,“你想在这里杀了我,斩断跟我的一切吗?你别想!就算是做了鬼,我也会在这里等着你,一日日喊着你的名字,提醒你曾经的一切!”
谷清漠然地看着他,道:“不,我不是想斩断你我之间的一切,我只是想斩断你我之间的罪孽,给初月一个交代,给谷家列宗列宗一个交代,也给你我一个交代。”
“你什么意思?”
谷清没有给他解释什么,只是抱着他走进了河里,清澈的河水渐渐淹没到了两人的腰际。
谷源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是谷清抱着他站在他身后,他看不见谷清的表情,无法判断他在想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想杀了我给那个女人报仇,你就痛快点,反正我也没想过死在别人的手上。”
谷清在他身后,声音温润低柔,“阿源,初月是无辜的,你把她害成那样,我必须杀了你,否则我对不起她。”
宝剑从谷源的心口***,鲜血在河水中晕染开,心,疼得要命!
他……真的……要杀他!
但,他又听见谷清说:“可是阿源,你的错也是我的错,这份害人害己的罪孽,我会陪着你一起承担!”
谷源还没来得及反应,剑就从他心口深深地没入,贯穿了两人的心,冰冷的心,刺痛的心,背后却是一片暖意,他知道,那是……心血在往出涌。
他的嘴唇哆嗦着,身上一阵阵的寒凉,“为……为什么……”
“阿源,我说了,有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可你此生……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不能……告诉你……”
他并不想斩断两人之间的一切,只是想斩断罪孽,留下那纯粹的、与任何旁人无关、也不会再伤害任何人的……
尽管功体恢复,可是谷清的身体终究太虚弱,他的声音渐渐转低,头……枕在了谷源肩头。
微弱的哭泣声在潺潺的河水中流转,渐渐地,被冲淡,连同此生的恨,屈辱,罪孽,也一起被河水冲刷干净。
“大哥,我知……道了……你……爱……我……”
他与他之间,原来,从来就不是他一人的一厢情愿。
……
“竹马竹马度流年,来年十八再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