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端了几十年,在面对纪晟言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贵气。
他可以慵懒地坐进沙发,腰杆不用挺直,手任意搭在哪都行。
说话可快可慢,不用故作深沉,压人的气质就能扑面而来。
顾清把宁宁放在腿上,琢磨着怎么开口,王坤的病一定得治,她看看夏瑶的脸色,知道这事不好说。
“瑶瑶,坐到这儿来,”纪晟言向夏瑶招手,又看向顾清,“伯母,晚饭吃的好吗?”
他试着尽量找一些通常寒暄会说的话,至于顾清为什么会来他也知道了大概,治好王坤的费用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不过要不要抬手,还得看夏瑶。
“吃得很好,”顾清接上话茬,“实在是不好意思,你这么忙我还来打扰,太久没见瑶瑶和孩子了,心里想得慌。”
纪晟言点头表示理解,一只手伸过去试图抓住那只绵软的小手。
大庭广众之下,夏瑶想收回手,却被他一把紧紧攥住。
顾清忙移开眼光看向别处。
“您是瑶瑶的妈妈,只要她高兴,您想来就来,当成自己家就行。”纪晟言意味深长地看着夏瑶。
【张嘴闭嘴就是瑶瑶,我什么时候和你关系这么好了?】
夏瑶微微瞪他一眼,反而惹得他更加高兴,悄悄在她手心里抠了抠。
她慌忙拿起桌上的杯子假装喝水,掩饰自己又羞又恼的脸色。
“伯母,我只在乎瑶瑶的感受,她要是愿意,天上的星星我也给她摘下来,她要是不愿意……再怎么举手之劳我也觉得太累抬不起手。”
“咳咳……”夏瑶被一口水呛地咳不停。
“慢点儿喝,怎么跟着小孩子似的,要我喂你吗?”纪晟言体贴地给她轻拍后背。
“别别别,你正常点!”夏瑶推开他的手,“你日理万机赶紧去忙吧,我和妈妈聊聊。”
“那怎么行,伯母来了我怎么能不陪?”
一来二去,顾清倒是有些坐立不安了,纪晟言的话说得很明白,言下之意,只要夏瑶不愿意,他一根毛也不会出。
她将宁宁交给李嫂,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头发和褶皱的裤腿:“纪总收留我女儿和外孙女,我很感激。刚才的话我也听明白了,不过这好歹是一条人命,王坤是有错,但罪不至死,瑶瑶,你说是不是?”
纪晟言看着夏瑶,他能感觉到掌心里的小手微微捏紧,她闪烁的眼神里有几分痛苦都被他捉进心里。
“他会变成这样是我要惩罚他吗?不是,是他罪有应得。当年我还是个学生,他的所作所为我只能默默地忍着,现在我就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只不过是选择袖手旁观,这也不行吗?”
“瑶瑶,求你了,他是在我们家里摔伤的,我们给他治好后我就和他一刀两断,绝对不准他踏进家门。这样,我把老房子卖了,好不好?”
“伯母,话可不能这么说,受伤的是瑶瑶,不是你,她没有让我断了他的手脚是因为她善良。有的人活着,其实早就该死了。”
纪晟言的话在别墅空荡荡的秋夜里格外肃然,顾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瑶瑶,你真的不肯?我是你妈妈,就求你这一件事你也不肯?只要治好了他,我也从你眼前消失干净。”
夏瑶身体微微一颤,虽然近几年关系疏离,她从没想过要和自己的妈妈断绝关系。
她居然为一个伤害过自己女儿的男人做到这地步!
纪晟言看着夏瑶的脸慢慢发白,另一只手狠狠捏紧,他看着顾清说:“伯母,你为了这样一个不入流的男人要放弃这段母女关系?你想好了?我劝你慎重考虑。”
“不用考虑。”
夏瑶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妈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缓缓开口说:“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王坤的治疗费用我出,从此以后你们从我面前消失,现在就滚!滚!”
顾清擦了擦眼角起身,只要出了这个门,以后母女俩就不会再见。
“瑶瑶,谢谢,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你自己保重,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