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迎,你先上去。”丛盛强压怒气,按着眉心说了这么一句。
脚下的路有些发软,任冬迎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碗筷破碎的声音就楼下餐厅传来,不知是谁打碎的。
他把房门关上,彻底隔绝了楼下的声音。
坐在床上呆愣了半天,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适时响了两声,有两条微信消息弹进来。
陈阳:哥们儿哥们儿,我回a市了,明天有没有空见一面?
陈阳:先说好,只许同意不许拒绝啊,不然一直住在金碧辉煌的富人区,我怕你后面经不住诱惑,忘了我们这些贫民窟的朋友了!
任冬迎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回复:好的。
陈阳是他大学室友,家在南方,为人很是热情开朗,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之一。
这刚刚放寒假,不知道他怎么又大老远跑回来了,任冬迎想着明天见面跟他好好聊。在楼下出了一身冷汗,薄薄的家居服的衣料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他钻进浴室,打算再冲个澡。
蒸腾的热气充斥着整个浴室,打开门的时候带出一阵水汽。任冬迎拿了条毛巾边擦头发边出来,直到看到床边那道黑色的身影,脚步止住,硬生生顿在了原地。
丛星泽坐在他的床上,右边半张脸印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黑眸隔着距离直直朝他望来。
那双眼睛生的极为好看,仿佛深不见底,带着细碎的寒意。丛星泽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却又在这一刻显得十分乖戾,扬着脸,他低低笑了一声,语气很轻,说出的话却让任冬迎觉得冷。
“哥,你为什么在发抖?”
第2章
任冬迎站在原地,没接他的话,冷静地反问:“你来干什么?”
丛星泽站起来,走到他身前。任冬迎180的个子,少年直起来的时候竟然比他还高了半个头,他就这么垂眸盯着他,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怎么,这才刚住进来几天,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冬迎皱起眉,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他不适地想向后退一步,接着就被人掐住脖子,猛地推到了墙上。
后背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咽喉被扼制,任冬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他抓住丛星泽的手,想让他起来,可是明明只相差一岁,丛星泽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任他怎么推都无济于事。
丛星泽将他牢牢控制在墙上,看着他负隅顽抗,到最后无力挣扎,任冬迎的眼底染上脆弱的水色,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着他满是惊惧,浑身发抖。
措不及防地被放开,新鲜的空气撞进鼻腔,任冬迎剧烈咳嗽起来,白皙的脸蒙上一片绯红。
等他缓过来,丛星泽又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漆黑的眸底倒映出他狼狈的模样,“我爸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心甘情愿地替他办事?不如我来给你吧,我给你钱,你来当我的狗?”
任冬迎只觉得他是疯了:“疯子,出去,你滚出去!”
“这里是我家,”丛星泽靠近他,在他耳边喃喃低语,说出的话却不留一丝情面,“你在我家让我滚,任冬迎,你还要不要脸了?”
任冬迎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么极致地羞辱过,虽然是孤儿,但是他从小也是在一片赞扬声中长大的,甚至因为家庭特殊,那些鼓励和夸奖的话在出口的时候都蒙上了一层小心翼翼,也来得极为容易。
“我走。”他试着平静下来,放松身体,“我明天就搬走,可以吗?可以放开我了吗?”
丛星泽顶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随后不感兴趣地松开他,“你最好说到做到。”
眼睁睁看着丛星泽抽身离去,门被关上,任冬迎才像失了力气一样沿着墙面滑落在地。
他没有等到第二天,在跟丛星泽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只怕他还没疯,他就因为时刻紧绷着神经先发疯了。
自己带来的东西原本就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他背着双肩包,提着行李箱连夜就出了门。
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雪,地上已经积了一层白色,入夜以后风刮的更加狂暴,拉着行李箱刚走了几分钟,任冬迎就已经冻僵了。
丛家别墅这块的富人区近距离内是没有公交车的,最近的公交站牌也得在3公里以外,不然他来的时候也不会选择打车,还被讹掉了200多块钱。
任冬迎裹了裹围巾,在满天风雪中想着,得多打几份工了。
实际上了大学以后他就不再接收丛盛的资助了,大学时间空余了很多,他利用空暇时间打了几份工,除了自己要用的生活费,其他的全部攒了起来,定期汇到丛盛的账户里。
虽然丛盛多次和他说过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而且他的那点钱根本微不足道,但他还是一直坚持,他不想欠的太多,况且欠的那些总是要还的。
走了半天,实际上也没有走出多远的路,他还因为路滑几次差点摔了跟头。
身后有车的灯光远远打过来,还按了几下喇叭。任冬迎没回头,他知道是丛星泽,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侮辱他的机会。
黑色的宾利径自从他身边飞奔而过,路旁的雪化成冰水,被他车轱辘压过以后又扬起来,飞溅到他的裤腿上,弄湿了一片布料,看着很脏。
任冬迎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突然就有些想卸力了,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身体早已冻僵,也感受不到冷了,他就坐在行李箱上,仰头看着满天的雪。一小片雪花落在眼睛里化开,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