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浦江县白石湾石舍村,那漫山遍野的翠竹就是一片葱郁的精灵,也是这一群竹林鸡的乐园。生意场上的倒春寒与大自然的盎然春意,给骆玉珠的心理形成一个很大的反差,好在王旭、陈路、骆天宝也特意一起到竹林里抓鸡来了。
骆天宝与两个外甥把满院的鸡撵得东窜西跳,有的飞上果棚,有的钻进了藤窝。
王旭对打电话的骆玉珠说:“真是风水宝地呀,翻过山就是义乌城西鲤鱼山。咱把这两边山头全包下来吧,动物植物全养起种起,再建几个大棚,造几间小屋,大规模种植铁皮石斛,马上行动!多清新惬意呀!”
骆天宝说:“舅舅来帮你们看家护院,生态鲜猪供应给华统,再种点瓜果,养点鱼虾,新鲜无害,吃了养身,也放心。”
王旭要求舅舅出至少一成,爸妈六成,自己三成。
骆天宝说:“不如你动员爸妈出资买过来,我们来经营。”王旭忙解释:“舅舅,我们一家人都是明算账的。我18岁之后跟爸妈要的每一元钱,包括学费,都要打借条,以后要自己挣钱归还。”
在这深山冷坞,骆玉珠与儿子心有灵犀,在这里培植铁皮石斛。从姐妹们的通话里知道,吴姐家设在各地的玩具厂都停工了,她老公背着家里偷跑到外面赌,又欠了一屁股债逃跑了。吴姐面对一堆烂摊子,生不如死!其他同行的知心密友、合作伙伴也都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陷阱和坑洼,不是前方告急,就是后门失火。
商城白昼喧嚣;山庄夜晚寂静,夜凉如水。
晚风飘来野花野草淡淡的异香,骆玉珠披衣独自坐在白石湾农舍外望着夜幕,王旭坐到一旁,甜甜地叫了一声妈,搂着玉珠单刀直入就问:“想我爸了?”
骆玉珠看着他笑笑:“哪里,我躲还躲不过来呢,能想他?不过,好几天过去了,也没有他的一点音信,现在有点恨他了!”
“妈,我爸到底干吗去了?那么神秘。”
骆玉珠叹了口气:“随他,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要被无常鬼抓去就谢天谢地了。”
王旭心里明白,妈心里的苦不是平常女人那种家里的寂寞,不是无人陪伴的孤单。自从陪伴着江河爸爸跳进商海的狂风巨浪里,她就接受了痛苦的抉择,尤其是情感上的折磨,更让人遍体鳞伤。今天忙里偷闲,难得带着亲人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明天,将又是全力以赴、整装出发了。
王旭突然问了一句:“妈,咱家还有多少钱?”
骆玉珠反问干吗,王旭说,他要看看万一公司破产了,还有没有资本东山再起。他想抛弃已经沦为食物链低端的制造业,全力投入新材料、人工智能、医疗、生物、新能源、物联网、机器人、高科技硬件、环境保护、资源再利用等新兴领域。
骆玉珠说:“算了吧,口号喊喊就行了。你出生时比保温杯大不了多少,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
“你总是瞧不起我。”
“因为你还没有到让别人服你的时候。”
骆玉珠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儿子。王旭兴致勃勃地说开了,告诉母亲自己上大学时干了不少买卖,有很多经验和体会,别人根本想不到哪个活挣钱最多。骆玉珠来了兴致,问道:“卖夜宵?租车?”
王旭得意地摇摇头:“是给女同学送热水!别小看那几毛钱的利,架不住她们反复需要,我赚的是叠加利润。现在,年轻人越来越讲究生活质量了,饮食、茶文化、医疗保健、美容等等,我就设想先做这个服务产业!”
骆玉珠称赞道:“胃口还真不小!”王旭收敛起得意劲儿,转而自信满满地说:“当然,现在这么大危机,也张不开嘴跟你们要钱。妈,你信不信我会做得比你们还大?”
“吹吧,就凭你?”骆玉珠一拨儿子的脑袋,告诉儿子,“赵姐这次回来,我给她加钱了,而且给她老公也安排了工作。”
王旭皱眉回头:“妈,量才用人我同意,但这工资绝对不应该加!”骆玉珠抬头默默注视儿子。
王旭又坐下:“我明白,赵姨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回来了,你没有想到,所以一感动就给她加钱。但是,妈,这是错的!”
“你不记得在杭州时,她帮过我们了?”骆玉珠耐心解释,“位置不同,命运也不同啊!赵姐跟老公做买卖吃苦受累不说,还要冒亏本的风险,选择离开,说明她心里权衡过,一定是我们给的钱不足以让她留下。”
王旭急着说,现代企业管理不能感情用事,妈应该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