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圆月高悬于空,将丝丝缕缕的清辉撒向人间。先前只冒着稀薄绿意的合欢树,在陈思聿不曾注意时,已悄然将绿意覆满了枝干。
陈敏礼院中阖家欢乐,而陈思聿这里却是形影相吊。
青肃和青喧躲在游廊角落的暗色里,青肃看了看院中一身孤寂的陈思聿,又看向空荡荡的墙头,瘫着脸问青喧:“姜小姐怎么还不来?”
从前每次陈思愆回府时,陈思聿的心情都不好。而每次这个时候,姜宝颐都会翻墙过来找陈思聿玩。说是玩儿,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宝颐是专门来陪陈思聿的。
“我怎么知道,再等等。”青喧也巴巴望着墙头。
陈思聿负手立在院中,从背影看似是在赏月,但青喧心里清楚,其实陈思聿同他们一样,也是在等姜宝颐。
从前这会早就出现在墙头的人影,今晚却迟迟没来。
青肃没忍住,又压低声音问青喧:“姜小姐什么时候来?”
“闭嘴!”青喧白了青肃一眼。他是榆木疙瘩脑袋吗?!虽然他声音压的很低,但他忘了他们公子也会武功吗?!
青喧默默往旁边挪了挪,青肃想找死是他的事,可别连累他。
青肃只得默默闭嘴了,然后眼睛眨也不眨的继续盯着墙头。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都快将墙头盯出窟窿了,但墙头上还是没有姜宝颐的身影。
“你说,姜小姐今晚该不会不……”来字青喧还没说出口,他突然表情一顿,扭头朝墙头望去。
隔壁有窸窣声传来,虽然很轻,但还是被院中的三人捕捉到了。
青喧和青肃立刻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墙头。而陈思聿依旧站在院中‘赏月’,面上瞧着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但眼角的余光已转过来了。
姜宝颐抱着绒绒艰难的爬上墙头,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见陈思聿站在院子里。
姜宝颐被吓了一跳,立刻抱着绒绒躲进了树梢后。真是见鬼了!平常陈思聿回府之后,不都是待在书房里的么?今夜他怎么有闲情逸致出来赏月了?!
但转念姜宝颐就打消了这个猜测,陈思聿向来不是附庸风雅的人,而且以她对陈思聿的了解,今夜的陈思聿只怕也没有心情赏月。诗里常说月圆人团圆,今夜陈思愆他们一家三口是团圆了,但陈思聿却是独身一人。
此刻陈思聿站在这里,应该是在想他娘吧。
姜宝颐其实已经不大记得徐玉容的长相了,她只依稀记得,徐玉容身上那股从容温雅的气质。徐玉容曾给她拿过好吃的糕点,也曾为她亲手梳过发。
那时候姜宝颐觉得,徐玉容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但后来她曾亲眼目睹,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在与陈敏礼和离后,不顾年幼的陈思聿哀求,头也不回的离开国公府的场景。
因为这一幕,在往后的很长时间里,陈敏礼和徐玉柔母子,是姜宝颐最讨厌的三个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哪怕
如今的陈思愆成了温润如玉的公子,姜宝颐对他也生不出半分好感来,若遇上实在避不开,她也只会客气疏离的打招呼。
“姜——”青肃刚起了个话头,就被青喧一把捂住嘴。
对上青喧威胁的目光,青肃将那句‘姜小姐来都来了,为什么还不下来’的疑问又默默咽了回去,然后继续蹲着等后续。
躲在树梢后的姜宝颐看了一眼院中的陈思聿,又抬手摸了摸怀中的绒绒,压低声音道:“去吧,差事办好了,回来奖励你小鱼干。”
说完,姜宝颐便将绒绒往院墙上一放,示意绒绒下去。
姜宝颐觉得,她这会儿去见陈思聿不合适,所以她将绒绒派过去安慰陈思聿。可是绒绒并不配合,姜宝颐将它放在院墙上之后,它非但不动,反倒还将前爪收起来压在肚子下面,瞧着似乎打算是要蹲在墙头睡觉。
“你去呀。”姜宝颐催促。
绒绒就跟没听见似的,并不搭理她。姜宝颐没办法,只得伸出一只手指头,在绒绒胖乎乎的屁股上推了推,示意它下去。
第一下非但没推动,绒绒还不满的冲她叫了一声,然后又默默朝前挪了挪,就是不下去。
姜宝颐深吸一口气,只得又用了点劲儿。结果这次不知道是她力气大了,还是绒绒没趴稳,姜宝颐推了一下之后,绒绒突然从墙头掉下去了。
“喵呜~”绒绒凄厉无助叫了起来。
姜宝颐吓了一跳,忙从树梢后探出身子,就见一双修长莹润的手接住了绒绒。
是陈思聿。
姜宝颐顿时松了一口气,见陈思聿接住绒绒之后,正要抬头往上看时,姜宝颐蹭的一下将脑袋缩了回去。
但陈思聿却还是瞥见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