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丞翊将那破旧的茶盏夹在左手两指间,食指轻轻摩擦茶盏碎掉那角的边沿,一双眸子盯着负手踱步的苟史,面容不怒自威。
但苟史却仿佛没看到般顾自目不斜视,开口说道:“傅大人既是刑廷尉,又是景阳王朝钦差,小的自然对您是极为尊敬的。”
说罢他伸出双手按在吴闲仁肩膀上,转头看向吴闲仁:“但是大人眼前这位乃是犯人,大人莫非还要袒护他不成?若是当真如此,那恐怕大人便是为虎作伥了。”
苟史这话刚说出口,傅丞翊手中茶盏瞬间湮灭成齑粉:“你在威胁我?”
“哎哟,小的可不敢。”苟史将背挺直,佯装无辜状,急忙摆手解释,“小的只是好意提醒大人而已。”
“二位讲话无需夹枪带棒,老朽知晓自己的身份,也不会连累你口中这位大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吴闲仁开口了,他自木凳上起身,环视了一眼摆设简陋的棺材铺,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和留恋。他叹了口气,朝着傅丞翊拱手说道:“十几年前,老朽曾为一算命先生量身打造过一副木棺。他那时替我算过一卦,言日后我定有此一劫,想来这便是老朽的命数。”
“不过,他也算到会有白衣浩然正气之人目送老朽最后一程,想来定是你了。”吴闲仁语气中充满了释然与平和,“老朽这一生虽不易,但凭着自己的手艺,日子也不算太过清贫。得罪过商贾豪绅,施舍过困苦百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老朽这一生,值了。”
“不过。。。。。。”吴闲仁话锋一转,“老朽倒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能答应。”
傅丞翊在细细猜思着吴闲仁话中意思,经身旁邬潇潇杵肘提醒他才回过神来:“你说。”
吴闲仁指了指墙角的一副通体原木色棺木:“老朽死罪难逃,届时还望大人将我尸体收殓其中,免遭野物抢食。另外,青鸟年纪尚小,心智不全,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能高抬贵手。”
“先生这话是何意?”傅丞翊看了一眼邬潇潇后,朝着吴闲仁疑声问道,“你与青鸟又是什么关系?”
“莫要再耽搁了!”苟史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摆摆手,示意那群戎装兵士一拥而上,“将这犯人抓起来!”
傅丞翊重重拍桌,刚要起身出手制止,却看到面前的吴闲仁面色似笑非笑,嘴角开始往外涌出血迹。傅丞翊眼疾手快,一步跃至吴闲仁身旁,伸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放置在他脉象上打探。
片刻后,傅丞翊面色一紧,吴闲仁已是在众人眼前自断了生机。
邬潇潇透过那棺材铺的大开木门,看到门外的青鸟正望着房内这一幕,她面容悲怆,手中花篮掉落在地。青鸟显然也看到了邬潇潇,她抹了把眼泪,大步跑开了去。
“青鸟!”邬潇潇站起身,朝傅丞翊点点头后便离开了棺材铺,朝着青鸟追了过去。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苟史摊手无奈道,“吴闲仁畏罪而亡,这下就是死无对证了,可惜,可惜!”
苟史当即带着手下那群戎装兵士转身离开了棺材铺,房中只剩傅丞翊和吴闲仁的尸体。傅丞翊望着苟史的背影眼神冰冷,他伸出一手替已无生气的吴闲仁合上双眼,将其放置进了那副黑色棺木中。
桓洲城城主府,苟史凑近桓超雄,将棺材铺中发生的事情细细告知于他。待桓超雄听到吴闲仁已死,他先是一惊,继而是仰头大笑:“好!好!好!死的好!”
他似乎极为愉悦,起身背手踱步道:“真是天助我也!”
苟史也是冷笑一声:“这下傅丞翊又失去了线索,想必三名钦差之前的那桩命案便是如石沉大海,无人知晓了。”
桓超雄眯起眼,他朝苟史做了个手势:“不过以防万一,将知晓那桩命案之人给。。。。。。”
这边傅丞翊在好生安置吴闲仁的尸体,那边邬潇潇一路追青鸟至桓洲城郊。此时城郊无人,邬潇潇索性也不再藏掖,她直接脚尖点地,而后身子腾空而起,双手弄风片刻便落在了青鸟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