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芳低头沉思片刻,然后端起面前的酒碗再次饮尽。他望着聂狰,嘴巴反复张闭后方才开口说道:“聂狰,过几日的丰街书会,应是我此生最后一次参加了。”
聂狰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忙道:“为何?”
循着叶芳的眼神,聂狰看到了坐在小板凳上拿起鸡腿喂向自己母亲的叶芯蕊,这一刻,他似乎知道了答案。
将身子坐正,聂狰笑道:“我懂,丰街书会一没酬劳二没赏钱,凭那些个清苦百姓送上的馒头瓜果,养不活一家人。”
“那你有什么打算?”
叶芳摇摇头,他苦笑一声道:“若我仍是孤身一人,宗门或许是个不错的去处。但如今有了她们娘俩,我得找个能挣钱的营生。”
叶芳本就与北宗无任何矛盾,守孝下山,三年期满,返回宗门那是理所当然。尤是对聂狰和叶芳这般修行者,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宗门虽没有俸禄,但最起码的温饱还是能达到的。
可人一旦有了牵绊,即便都说大丈夫立地顶天,可有时候一分钱却会难倒英雄汉。
“凭你的本事。。。。。”聂狰思索后说道,“押镖或许是个。。。。。。”
但随即聂狰又摇摇头:“不行,堂堂北宗翘楚去干押镖,传出去不得让人耻笑!不行!”
“让我想想啊,还有什么营生能做呢。。。。。。”
叶芳看着聂狰那一脸认真的模样遂向其调侃道:“说书难道不令人耻笑吗?”
没成想聂狰闻言却是拍拍桌子,表情极为严肃道:“这是什么话?那些百姓日盼夜盼,盼的就是丰街书会那一天。咱们,是他们的念想。”
“除了南宗那些不成器的家伙,谁会记得我聂狰,但乾元镇那些百姓不同!”
聂狰望着手中的酒碗出神道:“他们会记得我。”
聂狰从来都是孤家寡人,年方四十也未娶妻生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不会有叶芳那般举步维艰。
作为一介剑修,追求那至高境界,追求所谓的大道曾是聂狰毕生所愿。但随着入世愈深,其愈发明白,响当当的大人物,最多是流星划过,便是朝代的史书上也不会记一笔。跟百姓打交道多了,聂狰发现,有时候做一个能被一些人记在心里挂在嘴边的小人物,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至于会不会觉得浪费了那一身好剑法,好修为,聂狰没想过。
叶芳端起酒碗示意聂狰和他碰撞:“我想好了,到时候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镇子,教些孩子习剑。估计酬劳不多,但是能养活一家人,如此便够了。”
许是不想让聂狰觉得自己因为生存自降身姿,叶芳将酒碗递到嘴边时又笑道:“更何况此举还能将我的剑法传下去,何乐而不为呢?”
“来来来,喝酒!”
仰头将碗中白酒一饮而尽,聂狰头一次觉得,这花空自己钱袋换来的好酒味道也不怎么样。含在嘴里竟有些发苦发涩,咽下去还有些辣吼。
聂狰起身和叶芳辞别的时候,叶芯蕊早已吃的满嘴流油,她站在房前拦住聂狰的去路朝他问道:“聂师,你和爹爹什么时候去丰街书会啊?”
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叶芳,聂狰摸着叶芯蕊的小脑袋笑道:“过几日,怎么?这次是想吃胡瓜还是狼桃啊?”
往前聂狰每次和叶芳说书回来,都会将乾元镇百姓所赠的瓜果吃食给叶芯蕊带来一些,小孩子长居郊外一隅,平日里吃糠咽菜,这些极寻常物件也不曾见过许多。
没成想叶芯蕊却是将头晃成个拨浪鼓,她眨眨眼一脸祈盼状:“不不不,这次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我还不曾出过门呢,每天待在院子里,好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