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沁禾拿着钱走了,她心里确实有点愧疚。父亲多么古板保守的人,现在被她逼得给女儿钱去吃花酒了。
饥不择食到了这种地步,兰国骑是真的慌了。
兰沁禾想了想,这确实不是个事,她也二十七了,真的不能再让父母操心了。
过两日好像秋家要办宴,要是可以,她去问秋家妹妹要两个人过来好了,她院子里的各个都是好的,买回来就光是养着也能让父母安心一些。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兰沁禾跨上了马背,朝着西街医馆驶去。
她得去看看纳兰珏,那小姑娘吃了不少苦头,怪让人心疼的。
慕良她没有办法,纳兰家的姑娘,她一定得给养胖了。
到了医馆,将马给了小厮,兰沁禾提步直上二楼。
这间医馆是十五年前她同殷姮开的。那时候殷家遭了极大的变故,殷父因为给贵妃误诊了脉,关了三年后被杀了头,整个殷家一下子支离破碎。
百年的太医世家,出了误诊的事情,殷家下面的各家药铺医馆一时间无人问津,殷姮陷入了兰沁禾幼时的窘境。
“我不念书了。”刚刚考上了会元的殷姮回学堂收拾东西,她冲着兰沁禾笑笑,“母亲和我商议,回外祖母家去。”
“可你刚刚收到了国子监的请函呀!”兰沁禾焦急道,“凭殷姐姐的才能,再过几年一定能名列三甲,到时候不就都好了吗?”
殷姮低头,望着桌上的子集,自嘲一笑,“沁禾,现在的殷家,是不配有人名列三甲的。”
前三甲从不是学问的比拼而已。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反过来安慰兰沁禾,“别难过,我外祖母在当地还是挺有名望的,我回去了之后也能安心念书。国子监嘛……你也知道,我并不有意仕途,这一下子我还轻松不少呢。”
殷姮从来不喜欢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兰沁禾和她一起长起来,知道她的志向。
她想当个游医,逍遥江湖,治病研药。
“不行,不能就这么回去了!”兰沁禾一拍桌子,按住了她收拾东西的手。
十二岁的兰沁禾还一股子少年冲劲儿,她看着殷姮,眼眸坚定,“你现在逃了,日后人们谈起殷家来会是什么样子,千古之后史书上会怎么评论伯父和殷家?祖辈们百年的名声,不能就这么砸了。”
殷姮一愣,她望着面前的兰沁禾说不出来。
半晌,她别过头去,眼角泛红。“可我……可家里已经没有……”为了救狱中的父亲,他们上下打点花了不知多少钱,药铺里的药卖不出去,全都白费了,还有工人仆人的月钱……这么多算下来,本就清廉的殷家,更是一穷二白了。
她如何不想挽回殷家的名誉?
那是先祖耗费百年打拼下来的,到现在,竟是变成了人人都喊他们卖假药、开假方、是庸医的地步。
百年的名声,毁在了她这一辈,就是死后都无法安魂。
“不过是银子的事,我身上还有个王爵,每年那么多的俸禄我也没处使。”兰沁禾执起殷姮的手来,“就当我借你的,等你日后成了名医,人家排着队来给你送钱,到时候你多给我两分利就是了。”
殷姮怔怔地望着兰沁禾,片刻,她忽地埋在少女的肩膀上痛哭了出来。
那之后兰沁禾在西街最繁华的地方,给殷姮盘了座两层的店铺。殷姮每天散学之后就来店里坐两个时辰,店里的所有进项都归殷姮。
除此之外,每月兰沁禾还打着孝敬的名义,给殷夫人送去八两银和一石米。
这样的收入,比殷姮父亲供职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兰沁禾养了殷家四年,直到四年后,殷姮高中状元,进翰林院供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