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自己一跌落下地,便要和树下那被同类啃食的野狼一个下场了。树下群狼眼睛血红,舔着嘴角鲜血肉末,又瞪大眼睛向树上瞧来,吓得方资君额上冷汗渗渗,大气不敢出。
方资君腹中饥饿、身上寒冷、困意绵绵,却不敢大意半点,只怕稍一个不留神便会跌落下去,被野狼啃个精光。这一夜,对于方资君来说,绝对不是美好的一夜,尽管星空美丽、晚风拂襟,四野里一派撩人情怀的景象。
东方始然发白,方资君一夜未眠,目不转瞬地瞧着树下群狼动静,饥饿、寒冷、困顿更甚,只觉手足酸软、头昏眼花。群狼在树下守了一夜,紧围这枯树周围,始终未离开半步。方资君心中恍然,心灰意冷,想到自己即便不是被那群恶狼吃掉,也怕会活活饿死在这树上喂乌鸦了。
和树下恶狼又相持了一整天,又是那轮夕阳,又是一个红艳凄美的傍晚。树下恶狼一整天死死守在周围,不曾离开,有一只身形庞大健壮的恶狼按捺不住,竟然用狼爪拼命刨起这枯树的树根来。群狼见状,体悟到那野狼用意,紧跟其后,均是围上前来探出双抓,狠命刨挖枯树老根,口中更是狂野嗷呜,恶鸣声震荡四野。这样有半个时辰,那枯树腐朽老根竟然半数被刨起,枯树摇摇晃晃,就欲委顿歪地。这枯树一倒,方资君定为群狼口中肉。方资君吓得浑身哆嗦,将树干越发抱的紧了,歪挂在树杈上,眼见性命将不保,吓得哇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嗷呜……
一声孤啸划破天空,怒啸声中带几分柔意,和枯树下群恶狼的嗷呜狂野之声截然不同。荒野边,夕阳下,一只绿毛小狼远方奔来,向着这枯树。
绿毛小狼口中厉呜,奔近树下群狼,出口向一狼尾巴咬落,那狼没想身后尾巴突然被袭,一阵惊嚎。顷刻间,群狼闻声均停止刨土,转身向绿毛小狼靠过来。绿毛小狼忽尔又一个探身,上前几个抓扑,便咬住一只恶狼的脖子,将恶狼凌空举起,而后用力一抛,那恶狼便凄呜阵阵,落入狼群中。群狼一哄而上,片刻间便将那落地受伤的恶狼撕的四分五裂,吞入肚中。方资君只顾手舞足蹈,狂呼“救命”,哪知晓树下发生了些什么,听树下有狼惨鸣,只道树下群狼又在相互蚕食。
群狼食完那狼,又合围成半圆之势,向绿毛小狼逼将过来。绿毛小狼一声嗷呜,扑将前来,在狼群中左右撕咬,和群狼翻斗成一片。片刻间,这荒野里,只闻得野狼凄惨鸣嗷阵阵,惊怖以及,四下的野物野虫无不逃的不见踪影。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野狼一只接连一只被那绿毛小狼撕咬抛起,摔得鲜血满身,腿折嘴歪,爬起之后,竟不敢再上前相斗,夹着尾巴一瘸一拐的呜咽着逃远了。剩下与绿毛小狼相持的野狼已不过五六只,眼见其它同伴伤痕累累狼狈逃走,更是胆怯了,那五六只野狼围住绿毛小狼嗷呜嚎叫数声,见绿毛小狼虽也受伤,但颈项上被血迹染的血红的狼毛根根竖起,呲牙咧嘴,威猛之极,似有神力相助,怕是不肯将树上的猎物相让,若再斗下去也讨不到好,只得三两结群悻悻的转身离开。
绿毛小狼与群狼相斗,将群狼驱散,这一切,方资君在树上从头到尾都瞧的明白。他已瞧出树下这绿毛小狼正是自己数次抛弃的那只绿毛小狼妖,这小狼虽然驱散群狼,救了自己一命,但其用意如何?昨日将其狠心抛却,莫非它是要寻来复仇,亲自食掉自己不成?
想到如此,方资君又胆怯起来,紧紧趴在树干上,瞧着树下的小狼,不敢下树。见那小狼浑身血淋淋的,仰头注视着自己,它那眼眸里,方才与群狼相斗的那凶狠锐芒不见了,有的只是无尽的温柔,就那般默默的注视着自己,仿若有千般委屈,万般话语。
突感腿上疼痛,原来紧张之际,腿上伤口绽裂。一瞥之间,疼痛之处正是小狼昨日早晨吸吮的伤口,那伤口两寸来长,其情势显然是荆棘树桩之类所划伤。方资君心下一惊,突地明白:这伤口原来不是小狼所咬伤,乃是前些日子赶路回来时为灌木野刺划伤,自己当时还用破衣物包扎过。那日回到居所后,晚上吃肉汤时便将包扎伤口的破布解除……
这些画面景致,方资君突然历历在目,脑中越发清晰,只是昨日早晨从恶梦中惊醒,又看到小狼正在舔舐自己的鲜血,惊惧之下无暇思虑,便误以为小狼趁自己熟睡之际,将自己的小腿咬开一条伤口来,吸食自己的血液了。
此般误会骤的释然,胸襟之间热血一涌,想到这小狼多次解救自己,自己却一再将恶毒想法强加于其身,自己当真乃是小人之心也。方资君不再顾虑,跃下枯树,上前在小狼面前俯身跪倒,看着小狼的双眼,心中有道不完的内疚之情,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向着小狼,口中喃喃叫道:“狼儿妹妹……好狼儿……好妹妹……”
小狼默默注视着方资君,用尽温柔的眼眸和委屈的眼泪,张开小嘴,过了半晌才柔柔一声低呜。如果它能够像人一样说话,这一声低呜,仿若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在说:“哥……哥……请不要扔下我不管……”
听得小狼这一声低呜,看着小狼浑身的血斑,方资君竟然控制不住胸臆情感,眼泪哗然而下。
突然“呼哧”一声,小狼委身跪倒在地,双眼仍旧是那般紧紧注视着方资君,仿若从不移开。少刻,小狼脑袋伏在地上,睁大的双眼也慢慢合上,方资君的身影也在它的眼眸中缓缓模糊。
“狼儿,狼儿,狼儿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方资君见小狼突然这般,心下惶急,一下抱住小狼,竟然忍不住痛哭了起来:“狼儿……狼儿……”
见小狼身下周围流的全是鲜血,方资君抖嗦着将小狼的身子轻轻翻开,见小狼的颈项下竟然有一道五六寸长的伤口,伤口鲜血汩汩,这伤口正是为适才那群野狼所伤,而身上腿上其它大小伤口也不下于十来处。定是小狼失血过多,才至于昏晕。
害怕再遭遇野狼,方资君哭嚷之际,连忙撕下身上衣物,裹住小狼的伤口,然后抱起小狼,疯也般的飞奔起来。飞奔片刻,突然冷静,想这般颠簸,小狼定会被折磨而死。随即稍一放缓脚步,四下寻觅一可落脚之所。
天黑之前,在山涧边寻得一破乱山洞。这山洞不甚很深,当下捡棒将山洞中野蛇、蝙蝠、老鼠等活物驱赶干净,又找些茅草堆好,将小狼放入草堆中,见小狼的身子突然微微动了一下,方资君欣喜若狂,大哭大叫,口中道:“狼儿,狼儿,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方资君不救活你,誓不为人……他个奶奶的,真是太好了……”喉中一哽,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再也说不出话来。
慌乱一摸,身上竟然还带着火石,方资君心下大喜,知这小狼不怕火,赶紧四下收拢些枯枝败叶升起一堆火,片刻洞中浓烟徐徐,然浓烟竟能从洞顶缝隙飘出,不致堵留这洞中。知在这洞中生火无碍,方资君便到洞外又找了些粗厚的树枝,将洞中的火堆生的烘旺,这原本阴冷潮湿的山洞一下变得干燥暖和起来。
害怕夜晚会有野狼毒蛇什么的闯进来,方资君又在山洞前生起一堆大火,将洞口的半边天烧的通红,又弄些灰烬撒在洞口,心想这些毒蛇山狼什么的是不敢轻易闯进山洞了。这才放下心来,到四下里胡乱挖了些草药和山薯跑回山洞,也不知那些草药能否止血,只是心中惶急,顾不得那么多了,胡乱将草药用石块捣碎了给小狼浑身上下的伤口敷上,又将山薯放入火堆烤的喷香。洞中温暖,小狼竟然慢慢转醒,方资君心中惊喜异常,将山薯从火堆中拨出,喂了些给小狼。小狼不喜素食,竟然勉强吃了些。自己吃过山薯,被那群野狼逼迫的连日未合眼,只觉困顿难熬,便靠着洞壁睡熟了。
次日清晨惊醒过来,方资君见小狼伤口的血液竟然已止住,心中宽慰,当下出言安慰小狼,然后又到洞外山涧溪边捉了些鱼儿回洞烤熟了喂给小狼。见小狼喜欢荤味,方资君便在洞外四下奔走,抓老鼠、捉鱼儿、用石头砸野兔,尽数弄些野味给小狼调养,这样给不过三日功夫,小狼伤口渐愈合,竟能起身行走。又过两日,小狼竟然能够伴随方资君左右,和方资君下水捉鱼,藏入草丛中抓野兔。一人一狼,整日介的在这荒山野地中戏耍为乐,倒是羡煞世外为名利恩仇纠缠烦扰的江湖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