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平平无奇的日子里点了一抹亮色,令他爱屋及乌,连带着整个书院的生活都变得生动起来。
即使是非人,也渴求一人知心,否则这往后百年,孑然一身,未免也太难捱。
若有人识我心音,若有人知我苦痛,若有人容我拖一身疲惫,半路安憩。
倘若如此,那我便——
“信我。”
楚晋蓦然回神,耳畔仍回荡着这一关开始前沈孟枝对他的承诺。
他独坐雅间内,窗外香风阵阵,琴瑟靡靡,垂眼便见那地字号花楼中窈窕女子,纵情酒乐,是金钱俗物之欲念。
他对这些东西很是熟悉,因为他常造访旧秦的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千金买醉,尽职尽责地做一个让那些人放心的酒囊饭桶。
楚晋靠在窗边,目光散漫,望着楼下一片奢淫。
举头是一梦醒,低头是醉沉沦,众生所向,皆在一念之间。
那他呢?
他该继续蒙蔽耳目,做一个心盲的非人,还是于这靡靡众生中清醒过来,正视他多年来刻意回避的一颗心。
师兄,我断绝后路,交你一场真心,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沈孟枝微微一怔。
隐玉察觉他出神,轻声提醒道:“公子,怎么了?”
沈孟枝回神,半晌,轻轻一笑:“没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兴许是我听错了。”
他凝神,听隐玉缓声解释规则:“识心此关,需要两位公子之间彼此知心。这是楚公子留下的字条,若公子能对出上面的内容,就算是过关。”
沈孟枝接过字条,旁人一并凑了上来,纷纷好奇道:“是什么?”
齐钰方才没对出宋思凡的字条,脸上还带着一丝挫败之色:“可千万别像宋思凡似的,搞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诗,我字都认不出几个!”
沈孟枝一顿,随即指尖轻动,将那纸条展开。待看清那上面内容时,他微微一愣。
是一张白纸。
众人见状,皆是吸了一口冷气。齐钰诧异道:“白纸?拿错了吗?”
薛勤摇头,迟疑道:“楚兄这么做,应该自有他的想法。”
可这是真真正正一张白纸,如何能对得上来!落在众人眼中,倒像是刻意刁难。
就在众人或惊或疑之时,沈孟枝垂眸凝着那了白纸许久,倏尔浅浅一笑。
他看向隐玉,温声道:“我答完了。”
此言一出,众人几乎要惊掉下巴。齐钰眼睛都快要瞪下来了:“等等?!江枕,你还什么都没写啊!”
他一手抄起前面桌上摆放的毛笔,递到沈孟枝眼前,急道:“你倒是写几笔啊,前两关楚兄可是都把你找出来了,你别轻易输给他!”
薛勤从方才的吃惊中回过神来,也犹豫道:“江师兄,我虽然与楚兄不算熟知,但私心认为,他应该是想让你在这纸上写出他的心音。”
旁人也一并点头:“是啊是啊。”
但他们怎么劝说,沈孟枝仍是不为所动,眉眼温和却坚定。面对众人的疑问,他只笑了下,低声道:“他不是已经把答案摆在我面前了么。”
隐玉神色如常:“江公子,你确定吗?”
沈孟枝颔首,缓声:“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