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说。她走了出去。我还坐在那里看报。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迪尔西来到门口,把头伸了进来。
“你干吗还不来吃?”她说。
“我在等开晚饭呢,”我说。
“晚饭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她说。“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是吗?”我说。“对不起。我没听见谁下楼来嘛。”
“她们不下来了!”她说。“你去吃吧,让我腾出手来给她们端去。”
“她们病了吗?”我问。“大夫说是什么病?我希望不是出天花吧。”
“到厨房去吧,杰生,”她说。“让我早点儿把事情做完。”
“好吧,”我说,又把报纸举在面前。“我等你开饭啊。”
我可以感觉出她站在门口打量着我。我还是看我的报。
“你干吗要这样闹别扭啊?”她说。“你明明知道我活儿已经多得忙不过来。”
“如果母亲身体特别不舒服,不能下楼来吃,那当然就算了,”我说,“可是只要是我在出钱养活年纪比我轻的人,他们就得下楼到餐桌旁来吃饭。你晚饭什么时候准备好了,通知我一声!”我说,又低下头来看我的报。我听见迪尔西上楼去了,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面哼哼一面喘气,仿佛这楼梯是直上直下的,每级之间距离有三英尺之多。我听到她走到母亲的房门口,接着听见她叫昆丁,好象她的房门是锁上的。接着她又回到母亲房里,然后母亲就走出来和昆丁说话。这以后,她们一起下楼了。我还是看我的报纸。
迪尔西又来到房门口。“来吃饭吧,”她说,“不然你不定又要想个什么鬼花招来了。你今儿晚上完全是给自己过不去。”
我来到饭厅。昆丁坐在桌旁,头耷拉着。她又抹了胭脂口红。她鼻子上涂了粉,白得象一只绝缘瓷瓶。
“您身体不错,能下来吃饭,我太高兴了!”我对母亲说。
“不管我身体怎样,我下楼到餐桌边来吃饭,也算是对你的一点心意,”她说“我知道男人家在外面累了一天,喜欢全家团聚在一起吃顿晚饭。我想让你高兴高兴。我但求你和昆丁能相处得更好些。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们相处得满不错,”我说。“她如果愿意,一整天把自己锁在屋里我也管不着。可是吃饭的时候不是吵翻天便是生闷气,那我可受不了。我知道这样对她来说要求未免太高,可这是我家里的规矩。我是说,这是您家里的规矩。”
“这是你的家。”母亲说。“现在是你当家。”。
昆丁一直没有抬头一我把菜分给大家。她吃起来了。
“你的那块肉好不好?”我说,“如果不好,我可以给你找一块好点儿的。”
她一声也不吭。
我说:“你的那块肉好吗?”我问,
“什么?”她说。“嗯,可以。”
“你还要添点米饭吗?”我说。
“不要!”她说。
“还是让我给你添一点吧,”我说。
“我不要添了,”她说。
“不必客气,”我说。“你随便用好了。”
“你头不疼了吧?”母亲说。
“头疼?”我说。
“你今天下午回家的时候,”她说,“我真担心你会犯病。”
“噢,”我说,“没有,疼得不厉害。我们一个下午都很忙,我把它忘了。”
“你太忙,所以回来这么晚,是吗?”母亲说:我看得出昆丁在用心听着。我盯着她看。她的刀叉还在动,可是我注意到她看了我一眼,接着她又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