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它们不动,我们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它们不需要食物,因为完全的静止就相当于没有生命。但是这些小蛛,虽然它们常常安静地歇在母亲背上,但它们时刻都在准备运动。当它从母亲这个〃婴儿车〃上跌落下来的时候,它们得立刻爬起来抓住母亲的一条腿,爬回原处;即使停在原地,它也得保持平衡;它还必须伸直小肢去搭在别的小蛛身上,才能稳稳地趴在母亲背上。所以,实际上绝对的静止是不可能的。
从生理学角度看,我们知道每一块肌肉的运动都需要消耗能量。动物和机器一样,用得久了会造成磨损,因此需常常修理更新。运动所消耗的能量,必须从别的地方得到补偿。我们可以把动物的身体和火车头相比。当火车头不停地工作的时候,它的活塞、杠杆、车轮以及蒸汽导管都在不断地磨损,铁匠和机械师随时都在修理和添加些新材料,就好像供给它食物,让它产生新的力量一样。但是即使机器各部分都很完美,火车头还是不能开动。一直要等到火炉里有了煤,燃起了火,然后才能开动。这煤就是产生能量的〃食物〃,就是它让机器动起来的。
动物也是这样。有能量才能运动。小动物在胚胎时期,从母亲的胎盘里或者卵里吸取养料,那是一种制造纤维素的养料,它使小动物的身体长大长坚固,并且补偿一些不足的地方。但是,除此之外,必须有产生热量的食物,才能使小动物跑、跳、游泳、飞跃,或是作其它各种运动。任何运动都少不了能量。
再讲这些小狼蛛,它们在离开母亲的背之前,并不曾长大。七个月的小蛛和刚刚出生的小蛛完全一样大。卵供给了足够的养料,为它们的体质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但它们后来不再长大,因此也不再需要吸收制造纤维的养料。这一点我们是能够理解的。但它们是在运动的呀!并且运动得很敏捷。它们从哪里取得产生能量的食物呢?
我们可以这样想:煤——那供给火车头动能的食物究竟是什么呢?那是许多许多年代以前的树埋在地下,它们的叶子吸收了阳光。所以煤其实就是贮存起来的阳光,火车头吸收了煤燃烧提供的能量,也就是相当于吸收了太阳光的能量。
血肉之躯的动物也是这样,不管它是吃什么别的动物或植物以维持生命,大家最终都是靠着太阳的能量生存的。那种热能量贮藏在草里、果子里、种子里和一切可作为食物的东西里。太阳是宇宙的灵魂,是能量的最高赐予者,没有太阳,就没有地球上的生命。
那么除了吃进食物,然后经过胃的消化作用变成能量以外,太阳光能不能直接射入动物的身体,产生活力,就像蓄电池充电那样?为什么不能直接靠阳光生存呢?我们吃的果子中除了阳光外,还有别的什么物质吗?
化学家告诉我们,将来我们可以靠一种人工的食物来维持生命。那时候所有的田庄将被工厂和实验室所取代,化学家们的工作就是配置产生纤维的食物和产生能的食物,物理学家们也靠着一些精巧仪器的帮助,每天把太阳能注进我们的身体,供给我们运动所需的能量。那样我们就能不吃东西而维持生命。不吃饭而是吃太阳的光线,你能想象吗?那将是一个多么美妙而有趣的世界!
这是我们的梦想,它能实现吗?这个问题倒是很值得科学家们研究的。
小蛛的飞逸
到三月底的时候,母蛛就常常蹲在洞口的矮墙上。这是小蛛们与母亲告别的时候了。作母亲的仿佛早已料到这么一天,完全任凭它们自由地离去。对于小蛛们以后的命运,它再也不需要负责了。
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里,它们决定在那天最热的一段时间里分离。小蛛们三五成群地爬下母亲的身体。看上去丝毫没有依依惜别之情,它们在地上爬了一会儿后,便用惊人的速度爬到我的实验室里的架子上。它们的母亲喜欢住在地下,它们却喜欢往高处爬。架子上恰好有一个竖起来的环,它们就顺着环很快地爬了上去。就在这上面,它们快活地纺着丝,搓着疏松的绳子。它们的腿不住地往空中伸展,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它们还想往上爬,孩子长大了,一心想走四方闯天下,离家越远越好。
于是我又在环上插了一根树枝。它们立刻又爬了上去,一直爬到树枝的梢上。在那里,它们又放出丝来,攀在周围的东西上,搭成吊桥。它们就在吊桥上来来去去,忙碌地奔波着,看它们的样子似乎还不满足,还想一个劲儿往上爬。
我又在架子上插了一根几尺高的芦梗,顶端还伸展着细枝。那些小蛛立刻又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一直到达细枝的梢上。在那儿,它们又乐此不疲地放出丝、搭成吊桥。不过这次的丝很长很细,几乎是飘浮在空中的,轻轻吹口气就能把它吹得剧烈地抖动起来,所以那些小蛛在微风中好像在空中跳舞一般。这种丝我们平时很难看见,除非刚好有阳光照在丝上,才能隐隐约约看到它。
忽然一阵微风把丝吹断了。断了的一头在空中飘扬着。再看这些小蛛,它们吊在丝上荡来荡去,等着风停;如果风大的话,可能把它们吹到很远的地方,使它们重新登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种情形又要维持好多天。如果在阴天,它们会保持静止,动都不想动,因为没有阳光供给能量,它们不能随心所欲地活动。
最后,这个庞大的大家庭消失了。这些小蛛纷纷被飘浮的丝带到各个地方。原来背着一群孩子的荣耀的母蛛变成了孤老。一下子失去那么多孩子,它看来似乎并不悲痛。它更加精神焕发地到处觅食,因为这时候它背上再也没有厚厚的负担了,轻松了不少,反而显得年轻了。不久以后它就要做祖母,以后还要做曾祖母,因为一只狼蛛可以活上好几年呢。
从这一家狼蛛中,我们可以看到,有一种本能,很快地赋予小蛛,不久又很快地而且是永远地消失。那就是攀高的本能。它们的母亲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曾有这样的本事,孩子们自己不久以后也会彻底地忘记。它们到了陆地上,做了许多天流浪儿之后,便要开始挖洞了。这时候,它们中间谁也不会梦想爬上一颗草梗的顶端。可那刚刚离开母蛛的小蛛的确是那样迅速、那样容易地爬到高处,在它生命的转折之处,它曾是一个满怀激情的攀登大师。我们现在知道了它这样做的目的:在很高的地方,它可以攀一根长长的丝。那根长丝在空中飘荡着,风一吹,就能使它们飘荡到远方去。我们人类有飞机,它们也有它们的飞行工具。在需要的时候,它替自己制造这种工具,等到旅行结束,它也就把它忘记了。
克鲁蜀蜘蛛
克鲁蜀蜘蛛是一个极为聪明、灵巧的纺织家,而且就一只蜘蛛而言,克鲁蜀蜘蛛算是很漂亮的了。它这名字是取自古希腊三位命运女神中的一位,也是最年幼的一位,她是掌管纺线杆的,从她那里纺出了万物各自不同的命运。克鲁蜀蜘蛛能为自己纺出最精美的丝,克鲁蜀女神却不能为我们纺出幸福的命运和舒适的生活,这实在是一件令世人遗憾的事!
如果我们想认识克鲁蜀蜘蛛,我们必须到橄榄地的岩石的斜坡上。在被太阳灼得又热又亮的地方,让我们把一些不大不小又扁平的石块翻起来——最好是翻开那些小石堆,那是牧童堆起来做凳子用的,这种凳子尽管简陋,但深受牧童们的喜爱,因为他们可以坐在上面看守山底下的羊群,边休息边工作,不亦乐乎。而这些地方往往是克鲁蜀蜘蛛最爱呆的地方,如果你开始找不着它们,不要灰心,克鲁蜀蜘蛛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是很稀少的,而且并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它们的。所以找不着它们一点儿也不奇怪,如果我们运气不坏的话,在我们翻起的石块下面,就会发现一个样子很特别的东西:形状好像一个翻转的穹形屋顶,大概有半个梅子那么大,外面挂着一些小贝壳,一些泥土和干了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