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过十分。”
法官很快地抬起头来。“等一下,华特爵士,”他把他那对小眼睛转向证人,“要是你是在六点十分到那里的话,那想必就是和被告同一个时间到达了?”
“是的,庭上。事实上,我看到他进去。”
我想一个人的毫无动静应该是没有程度上的差别的。可是我就从来没见过H。M。像当时那样让人觉得他完全不动如山过。他坐在那里,手里拿了支铅笔,在那件黑袍下显得十分巨大。而他看起来甚至没有呼吸。在被告席里,詹姆士·安士伟的椅子突然响动。被告做了个很奇怪而狂野的手势,好像一个男孩在课堂上准备举手似的,然后又忍了下来。
“接下来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吉姆为什么会在那里。我在富瑞安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提到要到这里来。我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和我扯上关系,因为我以前也追求过胡弥小姐。对于我所做的事,”证人说着挺直了身子,“我不会道歉,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同样的事来的。我知道那里有一条通道,就在胡弥先生的房子和隔壁房子中间——”
华特·史东爵士似乎被迫清了下嗓子,他现在不像~个在交叉询问或讯问的人,而是一个想求得真相的人。
“你以前去过那栋房子吗,安士伟上尉?”
“去过,去过几次,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胡弥先生。我在那里都是和胡弥小姐在一起。胡弥先生并不赞成我们交往。”
“请继续。”
“我——我——”
“你听到检察官跟你说的话了,”法官定视着他说,“继续说下去。”
“我由胡弥小姐那里听说了很多关于胡弥先生的‘书房’的事。我知道如果他要招待吉姆的话,一定会是在那个地方。我沿着房子旁边的那条通道走过去——我发誓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接近他们。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我发现有几级台阶,通往一扇镶了玻璃的门,上面还有一块蕾丝门帘。从门那边望过去可以看见胡弥先生书房外的小走廊,就在我透过门帘望进去的时候,看到那位管家——他正带着吉姆到那里——在敲书房的门。”
空气中的变化就像有一阵风开始吹了起来,吹散了律师桌上的文件。
“那你接下来怎么样了呢?”
“我——等着。”
“等着?”
“等在门外面,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等了有多久?”
“从六点十分或是十二分,等到六点半过一点,他们闯进去的时候。”
“而你,”华特爵士指着他追问道,“你,像其他人一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把这件事向任何人提起吗?”
“没有,你以为我希望他们绞死我堂弟吗?”
“这种答话不恰当。”法官申斥道。
“求庭上原谅,我——我是怕会引起不当的解释。”
华特爵士把头垂下一阵。“你站在镶了玻璃的门外时,看到了些什么?”
“我看到戴尔大约在六点十五分时出来,我看到六点半左右,乔丹小姐下楼来敲门。然后我看到戴尔回来,听到她大声对戴尔说他们在打架,还有其他的——”
“等一下。从六点十五分,戴尔离开书房,到六点三十分乔丹小姐下楼来,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看到任何人靠近书房门?”
“没有。”
“你能看得很清楚吗?”
“是的,小走廊上没有灯光,可是门厅里有灯亮着。”
“从你站在门外的地方——拿一张平面图给证人——你能看得到那个房间的窗子吗?”
“看得到,你也看得到,窗子就在我左边。”
“在任何时间有任何人靠近窗子吗?”
“没有。”
“有没有人能不让你看见而接近窗子呢?”
“不可能,对不起。我想我该因为没有说出这件事而受处罚——”
我在这里要先停一下,因为法庭里也有类似的一段空白。我们常常听说辩方出现了最后一分钟来的证人。这个证人,显然是辩方传来的,却成了检方最后一分钟出现的证人。把绞索牢牢地套在了被告的脖子上。詹姆士·安士伟的脸上出现了在这场审判过程中从来没有过的颜色,他茫然又困惑地瞪着他的堂兄。
可是也有另外一种的停顿或变化——我是说,如果不只是存在于我有偏见的心里的话。到目前为止,面色苍白而抿紧了嘴的雷全纳似乎(有那么点)被逼着的感觉,他使人相信他给这个案子带来之前一直缺少的部分:一个是以支持情况证据的目击证人。在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我想我该因为没有说出这件事而受处罚——”,可能有某种转折,这话让人有了些许不同的看法。时间并不久。可是就好像诈骗的手段没使好,或是遮板给拉开了,还是以前出现过的那种虚伪现在又出现在他的话里。这个家伙在说谎!我绝对相信这一点。更有甚者。你还可以看得出他到证人席来就是刻意要这样说谎骗人。他非常明显地故意引起华特,史东爵士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