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事就叫我。”
“好。”她用尽大力地回答,可是风声的呼啸仍盖过了她的声音。
深秋的风似乎今晚在使劲全力地前进,要把所有的力气与法宝尽情展现。人们的大声呼喊与女人孩子的尖叫与哭声清晰的传来,不断有重物落地声,她忍不住了,怎么样也要出去看看,虽然力气微小,但也许可以帮点忙也说不定。但刚起身,她就惊恐地发现帐子突然在晃动,地也在晃动,整个人在这霎那仿佛就像在一条迎着巨风大浪而上的左摇右摆的小船里,在这惊人的动静中,几乎不能控制身体的平衡,听得一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被从天而降的某物压在了下面。
天啊,帐子塌了,她从胸腔里发出了恐怖至极的尖叫。
沉重的物体打击压落在她身上,身体疼痛非语言所能形容,估计要骨折了。
她拼尽全力不让自己晕倒,怎么样也要待救援人员赶到。帕斯星,帕斯星呢,他怎么还不来,他不是说过会一直在她身边保护自己的吗,为何这时却不见了踪影,她流出了眼泪,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失望。扒在帐底,忍着身体的剧烈痛楚,在狂风与冰寒之间,真的感觉昏天暗地。她寄予最大希望的那个男人,此刻居然不在她的身边,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只是他逃亡生涯中一个温暖安慰吗,原青依呀,原青依,其实你真的很失败,不管是在从前,还是现在。
渐渐地,她的神志开始模糊起来,泪水贴在冰凉的脸上,无声息地滑落,人声与风声仿佛越来越远,都变成了遥远时代的某一个梦境,曾经熟悉,却其实陌生。
身上的重压突然一下子减轻,午夜的凉意一下子又从空荡的上方侵入了她的体内,身体腾空,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结实手臂抱住她寒冷的身体,拥得那么紧,仿佛要把所有的热量都灌注她的体内。但她想推开他,想拒绝他,想痛骂他,却力不从心,连眼皮都抬不起,只能低声地轻语:“你放开我,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他仍不肯松手,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爱也好,恨也好,只要你对我还有感觉,我就永远不会放手。青依,我爱你。”
第二十章 爱恨情深(二)
“可我不爱你了。”她无力地回答。
他仿若没有听到,只是将脸轻轻地贴在她的凉凉的小脸上,“对不起,我来晚了。”一抹心疼由心底而生发。
“你放开我,”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因为疼痛而略有颤抖。
这个男人,这个她不知不觉爱上的男人,用整个身心去维护和关心的人,在那帐顶塌下的一刻,使她想起另一个世界里爱情的失败与背叛,情不自禁地开始怀疑自己,否定自己爱的能力,流下眼泪,不愿抬眼看他,也毫无气力,更是因为害怕。他的绿色眼眸里总蕴含着不可思议的魔力,沉入这眩惑深潭的一瞬间,总能令她对他的恨奇迹般地转瞬为爱恨交加,深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帕斯星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试图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温暖都传递予她。他爱怀中的这个任性倔强,固执单纯的女孩,只是,他可能,会无意识地伤害了她。多年来的逃亡生涯使他忽略了培养自己爱的能力,而这能力,实际也是自己有意刻意地去忽略,去鄙视,去蔑视,甚至有意从生命中划去。他的复仇欲望,他的对至上王权的追逐,总能盖过属于人间的一切七情六欲。
在寒风凛冽的深夜里,他竟然不自觉地想起了他的父亲,那一个城府极深,自私无情,不择手段的男人。
作为君王,这一点可能无可厚非,但作为丈夫和父亲,他的所作所为,已不是唇亡齿寒四个字所能囊括其中。他曾经对他,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童年时代因母亲早亡而对父爱的渴爱,总是牢牢地缠绕在他心底。那时,他总是遥遥地望着王宫里那座最高的金碧辉煌的建筑,幻想着父亲在众人簇拥下走下石阶,然后用力地拥抱起小小的他,把他高高地举在上方,向众臣骄傲地宣布这是赤鹰最聪明勇敢的王子,然而,泡沫破碎了,这只是一个幻梦,一个孩子天真的想象与热爱,所渴望的那一切,从来没有实现过。
紧接着,是无休止的逃亡与谋杀,背叛与血腥,阳光下的罪恶,获知母亲之死的秘密,更是令他日日夜夜在痛苦与挣扎中煎熬,他不再懂得爱一个人的能力与意义,也没有期待与渴望纯粹的情感,这一切,都是不可实现的,有的,只是永不停止的战斗与阴谋倾扎。
只是在某一天,毫无预兆地,遇到了她。她的温暖,与纯净,曾在突然的某个时刻,令他没由来的动心,这是第一次。他的心底深处的爱,开始复苏。
他轻轻对她耳语,叫着她的名字,“青依。”
他的声音深情,而略带磁性,满是对她的爱恋。
忘了适才的怨愤,不争气地,她应声而抬头看他,两人的眼光瞬间又在一起纠缠缱绻,浓而化不开。
亚斯远远地望着午夜冷风中伫立的两人,心中满是疑惑。狂风已然消停,微微的地震也已停止,为何族长抱着青依小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多罗列公主带着随从在不远处,冷冷地望着这一对情侣,用力咬住下唇,眸子泛着寒光。一侍女贴身近前,轻声低语,“公主别担心,我们自有办法,日子还长着呢。”
多罗列回瞪了她一眼,“要你多事,我自有打算。”
侍女吓得慌忙退后,“是。”
达伊躲避在倒地的帐子侧面,望着远处的王子,心中暗叫不妙,脸色惨白。在刚刚危急的时候,他居然没有立刻想到让青依马上出帐躲避,导致帐顶塌下后人被压伤,王子此次必不会再宽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