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马车徒然颠簸了一下,马儿凄厉嘶鸣起来。接着哐当一声巨响,整个车厢飞速地翻滚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哗啦——!
车架瞬间散架,珠帘断裂,碎玉滚落一地,灰尘扬起。
乔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压在了残缺的车厢下,他眼前一片模糊,脖子上的青筋抽搐着低下头,只看见自己的大腿已经被锋利的断木划拉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粘稠的血顺着地上的小石子路蔓延过来,乔誉以为是自己的血,可这血的味道不对,太腥了。
他刹那间反应过来,是马血。
能一击杀马,是大内高手还是锦衣卫?是御林军还是……哪个府上豢养的死士?
乔誉猜不出来,他失血过多浑身冰冷,如同一条濒死的鱼一样动弹不得。
谁要杀他!
他想抬起手拨开面前的布帘,寒风夹杂着细雪从帘子的缝隙中灌进来,冷得出奇。
然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比他快一步挑起了帘子,帘外那人微微弯腰,半张脸都隐没在大红的斗篷之下。
乔誉瞳孔一缩,借着微弱的月光认出了这件斗篷。
这颜色喜庆,又是正室才能穿的红,是杭州织造局从小就培养的顶尖绣娘用了新技法织的,半年总共织出来六匹。
这料子一出来,江南总督就着人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内务府抓紧工期,赶出来一件斗篷和一件外袍。
正好恰逢梁长宁封王赐婚,太后觉得这斗篷颜色喜庆就赐给了长宁王,说是算是新婚贺礼。
他们都远远见过这件斗篷,那时文容还曾酒后放言:“这可是苏杭两局百来个绣娘赶出来的料子,都说半尺值万金,可再金贵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得穿到我文家女身上去!”
立刻有人谄媚附和道,“天下总共两件,一件搁在东宫,一件只等云大小姐入主长宁王府,此乃无上尊贵,位同皇后!”
当时乔誉还想,如此狂悖之言文容也敢含笑认下,来日若权势颠倒,今日这话就是杀他的刀。
如今面前这个人的身形,绝不可能是文画扇。
“你……”乔誉喉咙一紧,正想开口,眼前人却突然抬手放下了斗篷的兜帽。
柔软细腻的白狐毛下是一张十分眼熟的脸,这张脸端的是祸国殃民,远东楼今日才为他见了血。
“乔三公子。”闵疏漫不经心地收起手里简陋的竹弓,将弓弦卸下来抻直,轻声笑道:“抱歉,箭术不精,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