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科,我的朋友,你眼睁睁看着我痛苦万分,却还要粗暴地嘲弄我。”
“那么你就别痛苦嘛,见鬼!”
“可我现在真是众叛亲离,四面楚歌啊!”
“谁知道?妈的,谁知道呢?”
亨利作了许多假设,自己又都否定了。他来到了办公室。这时,圣吕克突然归来的消息,使房间里挤满了卢佛宫的常客,其中领头的是克里荣。只见他两眼喷火,鼻子通红,胡须根根竖起,就像一头渴望厮杀的守门狗一样。
圣吕克站在房间中央,周围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一个个虎视眈眈,他听到人们怒不可遏低声咆哮,但他神态自若,镇静如常。
真怪!他还把他的妻子也带来了,让她坐在王座台前靠栏杆的凳子上。
他自己攥着拳头,撑在腰上,用咄咄逼人的目光回敬那些好奇和蛮横无礼的人。
好几个贵族想走上前去用肘部顶撞圣吕克,去骂他几句,但因他年轻的妻子在场,他们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四散走开了。国王过去的宠臣就是在一片静寂之中,在一块众人围成的空地上来回踱步。
冉娜披着旅行时穿的斗篷,双眼低垂,谦恭地坐在一旁。
圣吕克裹着大衣,一脸傲气。他的神情与其说是害怕得罪人,不如说是渴望引起挑衅。
在场的人都等待着弄清楚圣吕克此行的目的,以便向他挑衅。宫廷里每个人都奢望分享他过去受宠的地位,所以都将他视为多余的人。
总之,可以想象当国王出现时,人人都伸长脖子等待着。
亨利心潮起伏,怒形于色地走了进来,他的那副一直气喘吁吁的样子,大多数时候所谓的国王的尊严,就是这副模样儿。
希科跟着进来。他倒神态安详而庄重,完全是法兰西国王应有的样子。他端详了一下镇定自若的圣吕克,这也正是亨利三世应该开始做的事。
国王先喝了一句:“啊!先生,你到这里来了?”他丝毫没有留意簇拥在他周围的人,就像一头公牛冲进西班牙的斗牛场,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只看见模糊移动着一片云雾,在五彩缤纷的旌旗中,只看见在眼前晃动的红色。
圣吕克恭敬地鞠了一躬,谦卑而简单地答道:“是的,陛下。”
国王对他的回答充耳不闻。圣吕克彬彬有礼和心平气和的举止也丝毫没有打动国王充满偏见的心,使它恢复理智和宽容,而一个懂得自爱,尊重他人的人是应该能做到这一点的。只听国王继续说:
“说真的,你突然重返卢佛宫,我感到十分惊讶。”
这句咄咄逼人的话,使国王同他的嬖幸之间出现了死一般的静寂。
这正是决斗场上常见的事:两名对手虎视眈眈,要解决有关生死的问题时,四周总是一片死寂。
最后,圣吕克首先打破了沉默。他依旧风流潇洒,并没有因国王的冷言冷语而惊慌失措。他说道:
“陛下,我只对一桩事感到奇怪,那就是在目前这种险恶的局势下,陛下怎么会不在等待我回来。”
国王摆出一副富有威严的傲慢态度,高高地扬起脑袋,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先生?”他每遇到重大场合,总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圣吕克回答:“陛下目前正面临巨大的危险。”
周围的朝臣都惊呼起来:“巨大的危险?”
“是的,先生们,而且千真万确,危在旦夕。因此国王陛下必然需要一切忠心耿耿的重臣或者小吏都汇集在陛下的麾下;我确信面对这种累卵之危,任何援助都是有益的,所以我便回到陛下身边,以效犬马之劳。”
希科在一旁开了腔:“啊!啊!你瞧,我的孩子,我说‘谁知道’?可真是言之有理的啊。”
亨利三世一听这话,张口结舌地无言可答。他扫了一眼大厅里的群臣,只见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群情激昂;但不久亨利就发现,这些横眉怒目的人,大都妒火中烧。
他得出结论:圣吕克做了一件难能可贵的事,在场的大多数朝臣都不可能做到。
“先生,你不过是在尽你的职责罢了,因为你是应该为我尽忠的。”
圣吕克答道:“陛下的所有臣民都应为陛下尽忠,这是不言而喻的。不过,在眼下这种危险时刻,很多人却忘记了报答陛下的隆恩。而我,陛下,我深感陛下殊遇,所以毅然前来报恩。陛下始终将我列入积欠陛下恩情的奴仆之列,使我高兴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