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厅的另一端,国王正在低声同他的掌玺大臣说着话。
比西装着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同希科谈话。
国王这时候仿佛参与了嬖幸们的阴谋,决心要孤立比西似的,大声喊道:
“希科,到这儿来,有话要跟你说。”
希科向比西行了一个礼,他的礼节使人从很远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贵族。
比西也以同样的潇洒风度向他还礼,然后单独一个人留在圈子中间。
他的态度和脸色正在不断地变化:对待国王时他十分冷静安详,对待希科时他彬彬有礼,现在他变成和蔼可亲。
他看见凯吕斯向他走过来,他说道:
“喂!凯吕斯先生,您好。请问您府上都好吗?”
凯吕斯回答:“不怎么好,先生。”
比西仿佛十分担心似的叫起来:“啊!我的天哪,发生了什么事了?”
凯吕斯答道:“有件事情妨碍着我们。”
比西惊异地说:“有件事情?咳!您同您的自己人都有相当的权势,尤其是您,尽可把这件妨碍你们的事情排除掉呀。”
熊贝格正要在这场有可能变得十分有趣的谈话中插进来说一句,不料莫吉隆把他推开,抢着说:“对不起,先生,凯吕斯先生的意思是说有一个人,而不是有一件事。”
比西说道:“如果有一个人妨碍了凯吕斯先生,他尽可以像您推开熊贝格先生一样推开这个人。”
熊贝格说道:“这正是我给他的忠告,比西先生,我相信凯吕斯已经下定决心要实行这个忠告。”
比西说道:“原来是您,熊贝格先生,恕我一时没有把您认出来。”
熊贝格说道:“也许没有认出来,我的脸上还有蓝颜色吗?”
“一点也没有,相反,您的脸色十分苍白,是因为贵体不舒服吗,先生?”
熊贝格说道:“先生,如果我脸色苍白,那是因为我太生气了。”
“哎哟!原来您也同凯吕斯先生一样,有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妨碍着您?”
“一点不错,先生。”
莫吉隆也说:“我也一样,有一个人妨碍着我。”
比西说道:“亲爱的莫吉隆先生,您永远是那么风趣。不过说实话,我越看你们,越为你们的坏气色感到担忧。”
埃佩农傲慢地往比西面前一站,说道:“先生,别忘了,还有我哩。”
“对不起,埃佩农先生,按照您的习惯,您总爱躲在别人后面,我很少有机会认出您,因此我不能头一个跟您说话。”
比西笑眯眯的,从容随便,包围着他的四个人却横眉怒目,盛气凌人,这幕场景实在妙不可言。
只有瞎子和白痴,才看不出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只有比西,才能装出一点也不懂的样子。
他不吱声了,可是嘴角上仍然挂着微笑。
凯吕斯头一个忍耐不住,他用皮靴顿了顿石板,大声“哼!”了一句。
比西抬头仰望天花板,又向周围扫了一眼,说道:
“先生,您注意到吗,这座大厅里有回音;凡是大理石的墙壁,总爱将声音反射回来,如果屋顶粉饰灰泥,说话声音就显得特别响。相反,在旷野上声音容易分散,我相信这是因为云彩吸收了一部分的关系。我提出这个理论是根据阿里斯托芬'注'的学说。诸位先生,你们读过阿里斯托芬的著作吗?”
莫吉隆以为听懂了比西的意思,是请他们低声说话,于是他走过来要凑在比西耳边说话。
比西阻止他说:
“先生,在这儿我们不能说悄悄话,我请您别这么做,您知道陛下十分多心,他会以为我们在说他的坏话的。”
莫吉隆只好带着满腔怒火走了开去。
熊贝格走过来取代他,用生硬的语气说:
“我是一个又笨又迟钝的德国人,不过我心直口快,我大声说话,使要听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假如我已经尽可能明白无误地把话说出来以后,听我说话的人是个聋子,或者装聋作哑,故意听不懂我的话,那么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