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现在一天吃五顿,顿顿有肉有奶,晚上还吃炖品。二嫫曾担心她会撑坏,她便道:“不会的,只是比平时多吃一点罢了,我知道分寸。”她还不至于搞坏身体。
真珍一天晚上看到她死命喝炖品,便皱着眉道:“这种法子没用的,你若能胖起来,先前一个多月早胖了。如今只是脸圆些,若因此让那些娘娘们认为你长得有福气,好生养。岂不是更糟?”
淑宁僵住。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忘了这一茬?!
佟氏走过来,似笑非笑地对女儿道:“早让你别吃那么多了,若是积了食。又会睡不着的。”然后转头对真珍说:“夜了,早些安置了吧。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真珍刷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婆婆…您…”她害羞地匆匆行了个礼,便埋头跑了。佟氏轻笑,对女儿道:“收拾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淑宁一脸疑惑地跟母亲进了内室,佟氏把丫环们都赶了出去。关上门,拉过女儿坐到床上,问:“你老实对额娘说,对选秀,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当然是希望落选啊,额娘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哦?”佟氏似笑非笑,“可是落选后,许多好对象就轮不上了,比如…桐英?”
淑宁一愣。脸渐渐地红了,有些局促地道:“额娘…是怎么知道的?是哥哥说地么?”
“不管是谁说的,难道你想一直瞒着额娘么?”
淑宁讪讪地道:“不是有心瞒您的。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吧?”佟氏笑了,“傻丫头。虽然你从小儿聪明懂事。但到底是个十多岁地小姑娘,遇到这种事。自然脸皮薄些。额娘不怪你。”
淑宁绞着帕子,低头不语。其实她两辈子加起来也快四十了,比佟氏年轻几岁而已。只是她头一回对男子产生好感,当然会不好意思对人说啊。何况对方还是比自己“小”很多岁的男孩子,若不是桐英表现得温柔体贴以及超出年龄地成熟,她还未必会对他动心呢。
佟氏道:“我就一直有些奇怪,若你打算和桐英在一起,为什么总打着落选的主意?虽说落选后婚姻自主,但象桐英这样出身铁帽子王府的嫡出子弟,婚事一向是皇上或宫里指的。你想与他在一处,却要落选,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淑宁小声道:“桐英哥先前从西北回来的那次,立了大功。他说当时皇上答应了婚事由他自己作主。”
佟氏有些意外,过了一会儿,才道:“若是这样,倒也合理。但即使,你们也想得不够周全。历来嫁入皇家和宗室地女子,若想在夫家受人尊敬,少受些委屈,有几件事是一定要有的。你可知道是什么?”
淑宁问:“是…家世背景和丈夫的重视么?”
佟氏却摇摇头:“头一件当然是家世出身,其次是父兄的官职地位,再来却是婚事是指婚还是自聘。如今宗室子弟众多,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指婚的,一些身份家境差些的,就免不了自己去张罗婚事。但这样娶回来的妻子,与普通官宦人家的无异,若是娘家势弱,说弃就弃了。但指婚的就不一样,夫家轻易动不得。同样地妯娌,指婚来的自然比自聘的要高贵一些。其他地还包括陪嫁妆奁、本人品性、管家本事,最后才是丈夫的尊重。要知道,大家子娶地正妻,就是一家主母,与宠爱之人是不一样地。”
淑宁细想想,大概明白母亲的意思了:“额娘是说,若我不是指婚嫁给桐英,会被他家里人轻视?”
佟氏点点头:“你如今既然入了复选,干脆就争取选中吧,为什么还要弄这许多花样?”
淑宁却道:“其实我从哥哥那里也打听到些东西。桐英哥…母亲早逝,如今地继母与嫂子对他的婚事都各有打算。他没处找人与宫里的娘娘们通气,想对皇上说,却又怕招了禁忌,才只好想到这个法子。毕竟等着要娶妻的宗室子弟众多,而在那么多秀女中,我想要刚好被指给他,实在太难了。”
佟氏道:“既然他继母与嫂子都另有打算,桐英如今又圣眷日深,若是最终他被指了别家姑娘,你又该怎么办?”淑宁低头道:“若真是那样,至少我不会被随便指给别人…”佟氏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头还是跟你外祖母那边打声招呼吧。既然你魏家表妹担了大任,你若能被指给一位身份贵重的宗室,也是好事。只是…”
她顿了顿,正色道:“有些话,额娘要事先对你说清楚。我们认识桐英已有许多年了。与你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与你相识最久的也只有他。我又不是看不见,考虑你地婚事时。怎会没想到他?但他本人虽然很好,却偏偏长在那样一个家里。简亲王府的后院。比你想的要麻烦得多。我只怕你若真到了他家,未必能习惯呢。”
淑宁回想起崔嬷嬷地小册子,轻声道:“我听过一些,他家妻妾争宠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当年在奉天时,我们这些官家内眷。有时也常聊起。你那时还小,所以我不曾让你听见。别说他们府里几年间没了两个庶福晋和一个妾,还有今年才生下十二阿哥的王福晋,那般得宠,当年第一个儿子也只活了两岁,单说桐英本人,就自小三灾八难地,几乎没丢了性命,这里头的古怪谁也说不清。他家虽是亲王府。但里头的凶险不亚于皇宫内院。你到了那样的人家,哪里还有好日子过?看我们家,老一辈兄弟媳妇只四个。就有这许多麻烦。他家十几个兄弟,等人人都娶了妻子。你要怎么与那一串儿妯娌相处?”
淑宁低头不语。心里也有些打鼓。佟氏见状,便继续道:“我也不是要阻止你什么。女孩儿家哪个不希望将来能嫁个好夫婿?有出息有前途。模样性情都讨人喜欢。但我做母亲的,情愿你嫁到普普通通地人家,只要女婿待你好,哪怕像你大姐夫那样的也不怕,只不过多帮衬些罢了。我知道你的性情,虽说在人前懂事稳重,但在奉天和广州时,何尝不是爱玩爱跑的?真到了大户人家里,成日在后院勾心斗角,你一定不会快活。”
知女莫若母,淑宁自己也知道母亲说得在理,但要她放弃桐英,心里却很是难受:“额娘的意思是…不希望…我嫁给桐英哥?”
佟氏却摇了头,看到女儿疑惑的目光,淡淡笑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自己所求的是什么。若想过得自在,就想办法落选,你阿玛和我定会为你寻个好人家。若你想与桐英在一处,那就想办法被选上,从今往后,无论遇上什么事,都不要怨天尤人,要尽力做好。你自己要想清楚,这是你一辈子的事。”
淑宁一晚上没睡好,只是想着这件事。她过去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嫁给一个性情相投又彼此有好感的人,就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一生,但事情没那么单纯。这个时代地婚姻,嫁人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入一个家族。她若想过得自由自在,的确只需要找个门当户对或地位稍差些的人,只要对方人好,家里人口简单,有没有感情都无所谓;但若要嫁给桐英,就要忍受他那个有些阴深可怕地家族了。
她这样想了一夜,次日起床后顶了双熊猫眼。佟氏看了,有些心痛地道:“还有好些天呢,何必一晚上不睡地去想?我只是希望你心里有数,并不是在逼你啊。”
淑宁笑笑,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暂时将事情压在心底,专心为选秀的事做准备。
到了复选那天,她穿了上次那套浅蓝旗袍,一样打扮了,只是添了脂粉,坐着骡车再度与婉宁一起来到紫禁城。到了顺贞门,把带来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