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研究生课程,”他说,“虽然也有想读研的本科生来旁听,但是课程难度是很高的,我劝你慎重考虑。你以前上过我的课吗?”
“我……”对方看上去似乎很窘迫,“我其实是外校的学生,但想来t大读研。”
“这样啊,”在保研和考研面试前后,确实会有很多学生跑到学校来见他,所以林孟商说了自己的标准回答,“那我建议你考研分数出来之后再带着简历来找我,我对学生的要求很高。”
对方一脸懵地点头:“好的。”
他看了看表,中午的约会已经迟到很久了,于是他绕开对方往门口走。谁知道那个大个子男生突然开始跟梦游似的跟在他后面——不至于这么想读他的研究生吧——还“砰”地一声撞上了走廊里的花坛。撞击声之大,听得他有点心惊胆战。这人不看路的吗?
更离奇的是,撞完了花盆,对方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让他小心。
您能先看看自己的膝盖撞碎了没有吗?
他条件反射地抽回自己的胳膊,震惊地看着那个大男孩,对方飞速地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过短的头发,然后把花盆扶了起来。好在盆子没有破损,否则这人来t大一趟还要背上损毁公物的罪名。
林孟商盯着花盆上的撞击痕迹问:“你没事吧?刚才你撞到膝盖了。”
对方很随意地说:“没事,踢球的时候摔得比这严重多了,这就蹭了一下。”
他突然有点理解对方的打扮了:“所以你穿成这样是因为刚踢完球吗?”
“是啊,”对方明显激动起来,“……刚打的比赛还挺精彩的。”
他茫然地看着对方嘴唇的开合,完全不理解对方突然的心潮澎湃,毕竟他对足球的了解仅限于它叫足球,所以唯一的回答只能是:“哦。”
这人总该没什么新的惊世骇俗之举要给他看了吧,林孟商解脱似的走出大门,往t大新开的食堂走去,他已经迟到很久了。
食堂因为物美价廉的西北面食窗口生意红火,午饭时有很多端着托盘的学生走来走去找位置。隔着人头攒动的走廊,林孟商看到了靠在墙边抖腿的冯诺一。这位邻居家的弟弟虽然有着28岁的生理年龄,却有着18岁的外在长相和8岁的心理年龄。这并不是说他不聪明,他毕业于录取分数位于高考金字塔顶端的t大计算机系,但他的行为举止时常有些孩子气,让人本能地想抱进怀里揉揉脑袋。
除了生理与心理年龄的落差之外,这位弟弟的人生履历也非常丰富多彩——他在24岁时毅然决然放弃了大厂的工程师职位,跑出来追求文学梦想,为此被果断地逐出了家门。
冯诺一似乎也看到他了,可爱地朝他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刚才下课被一个学生拖了一会儿,”林孟商指了指电梯,“我们去三楼教工食堂。”
教工食堂明显地广人稀,除了刚上完课的讲师教授们,就是被导师带来谈心的学生。
“我们是不是也很像教授和学生?”冯诺一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来,兴致勃勃地说。
林孟商对他这种装嫩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在仔细地用纸巾把桌子椅子擦过一遍之后,把筷子递给了对方,希望食物能堵住他的嘴。
然而这毫无作用,冯诺一相当娴熟地同时进行着吃饭和聊天两项大业,孜孜不倦地向林孟商讲述自己的近况,又问他:“最近没什么新鲜事吗,大教授?”对方总能把这种本来油腔滑调的台词说得让人心生怜爱,真是天赋。
“没有。”林孟商咬了一口盘子里的肉类,能把吃炸鸡这件事变得优雅是他的天赋。
“感情上也没有吗?你这是打算把一生奉献给学术事业了?”
“不是,”林孟商淡淡地打断他,“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而已。”
对方似乎是因为没挖到猛料,露出可惜的表情。
“不过要说新鲜事的话,刚刚倒真发生了一件,”不知道为什么,林孟商觉得有必要跟别人倾诉一下今天的奇遇,“刚刚下课的时候,一个不是我学生的男生拦住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他觉得我自带干冰特效之类的,临走还把六教走廊上的盆栽给撞倒了。”
冯诺一看上去像是拼命忍住没有笑,然后用别有意味的语气说:“他大概是想夸你好看。”
“而且,”林孟商完全没有领会冯诺一的暗示,自顾自地叙述下去,“现在才四月份,他已经穿短袖了,居然还满头大汗。”
“等等,”冯诺一说,“我见过这个人,头发剪得很短很清爽,肌肉很发达,看上去像个运动员是不是?刚才我在学堂路上的时候,他跑过来问我六教怎么走,还把我当成学生呢。”说完开始得意起来。
“好吧,”林孟商无奈地说,“就是他,说话颠三倒四,整个人有点像个傻子。”然后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对那个大男孩不公平,他重新措辞说:“像个很帅的傻子。”
“哦,所以你也承认他很帅了……”冯诺一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拍了下桌子,餐盘里的米粒因为这一冲击蹦了起来,“你……你是gay?!”
邻座有几个年过花甲的教授们闻声望过来,林孟商把筷子放下,淡淡地看着他说:“我给你个喇叭,你去物理系大楼顶上广播吧。”